院子里,已经听到外头动静的殷木和孙修成悄悄从后院撤了出去,蹲在了屋外不远处的一颗树上,藏身在枝繁叶茂的树冠里,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然后便见阁主大人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院子,身旁跟着的可不就是他们的新夫人吗……哦,还有那个便宜表哥。
方才还一脸风雨欲来的阁主大人这会儿只剩下了和风细雨,仿佛一只被顺了毛的大猫,看着乖巧得很。
殷木看了孙修成一眼。
孙修成目光呆滞,他这会儿终于认清了事实的真相,他们这位新夫人比他以为的要重要得多,而且阁主娶她这件事情显然并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复杂,可能阁主就只是想娶而已……孙修成沉重地闭了闭眼睛,是他大意了!想想之前那个一听说要被许配给阁主就寻死觅活的小表妹,这个心甘情愿嫁给阁主的新夫人便显得多么的难能可贵啊!也难怪阁主一副老房子着火的模样,可不就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么。唔,不过这个新夫人似乎还不知道阁主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孙修成略带怜悯地看了那个新夫人一眼……恰这时,那位新夫人忽然抬眼看了过来,他愣了一下,忙矮身往树冠里隐了隐。
“木头,方才新夫人是不是在看我?”孙修成不敢置信地悄声问殷木。
殷木也注意到了方才那一幕,他微微蹙了蹙眉,以他们的藏身功夫,便是六出门这样的江湖门派都不一定能发现,要不然昨天晚上他们也不会被杀个措手不及,可是夫人只是个普通人,按说是不可能发现他们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许是巧合吧,也可能夫人的感觉比常人要敏锐一些,你不要一直盯着她看。”殷木道。
孙修成此时也有些心有余悸,新夫人什么时候知道老大的真面目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老大就算真面目暴露,也不能是从他这里出了纰漏,不然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呢……孙修成急于将功补过,于是他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便宜表哥身上,也许他可以帮老大一把解决了这个碍眼的便宜表哥?
被所有人无视的赵南秋忽地又感觉到了一阵恶寒,她抖了抖,狐疑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赵重衣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她可以肯定外头那棵树上藏了人,就是不知道是纪承锦的人还是六出门的人……亦或者,是天骑阁的人?她略略提起了心,但见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她也不打算惊动对方,毕竟如玉还在,能不动手她尽量不想在他面前动手。
正想着,赵重衣忽然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好大一个坑,若非相公及时拉住她,她差点一脚踩空……她愣了愣,再定睛一看,坑还在那里,并不是她的错觉,她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这片土地还是平整的?她侧头看向拉住她胳膊的如玉,“相公,这里怎么多了一个坑?”
“我挖的,还没有挖好,一会儿表哥要是有空可以帮忙一起挖。”周温然微笑着道。
赵南秋看了一眼那个硕大的坑,熟练地抖了抖,挖这么大的坑是想干什么?把她埋了吗?!还要她帮忙一起挖?过分了啊!她就知道这个表妹夫不是好人!
“你今日在家……挖了这样大一个坑?”赵重衣呆了一下,“你不用去上工吗?”今日一早出门的时候相公提出要作陪,她还很贤惠地想着相公要上工,然后拒绝了呢。
“嗯,今日不用上工。”周温然面不改色地道。
……云来楼里,正忙得团团转的朱颐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人人都知道云来楼来了一个厨艺好容貌更好的大师傅,生意原就十分火爆的云来楼如今更是一座难求……但是这位大师傅如今正是新婚燕尔沉溺于温柔乡的时候,完全没有工作积极性,可以说十分的消极怠工了。
新婚燕尔的周贤弟快乐了,日进斗金的大东家快乐了,只有朱颐不大快乐,因为快乐都是旁人的,他在后厨忙得像条狗,他越想越不明白,当初不就是因为后厨忙不过来才会去聘请周贤弟的吗?为什么他反而更忙了呢?
周温然自是不知道朱大厨的苦楚的,他正忙着酿醋……啊不是,正忙着酿酒呢。
“这坑干什么用的呀?”赵重衣看了一眼那个大坑,倒是没想歪,因为相公在她心目中就是湿润如玉的君子,相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有点好奇,因为她也有点想不通挖这么大的坑是要干嘛。
“酿酒。”周温然回答。
“嗯?什么?”赵重衣怀疑自己听错了。
“娘子不是喜欢喝酒么,我打算给娘子挖个酒窖来酿酒。”周温然笑容可掬地回答。
“也……也不必自己造酒窖吧。”赵重衣又呆了一下,何至于如此的兴师动众呢……
“娘子喜欢喝酒呀。”周温然很是体贴的样子。
“那也可以在外头买吧。”一旁,赵南秋没忍住嘀咕了一句,她也算见多识广了,却也是头一回看到想要喝酒还得自己先挖酒窖的奇葩。
“外面的酒哪有自己酿的香。”周温然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
“……”赵南秋确定了,这个表妹夫当真看她不顺眼。
然后,赵南秋便被她的表妹夫拉着挖了一下午的酒窖,赵南秋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无语过!她在落雁寨的时候是落雁寨人人闻风丧胆的小霸王,后来上了战场那也是她家将军手下最得力的副将,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干这种粗活了!
她总觉得这个表妹夫是看她不顺眼故意折腾她,但偏偏他一副认真干活的样子,挖好酒窖又细心地将酒窖处理好,一副有模有样的样子,她竟然就莫名其妙任由他安排了!
真是可气。
赵重衣想要上前帮忙,相公温柔地拒绝了她,然后拼命使唤她“表哥”……于是赵重衣便坐在院子里喝着甜汤,看着她的相公和她的副将忙了一下午,就为了给她造个酒窖?莫名其妙就有了一种快被宠坏的感觉呢……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晚膳后,赵重衣回房洗漱时,看到床上叠了一件衣服,她记得相公的衣服向来是放在柜子里的,为何会出现在床上?赵重衣疑惑地走上前一看,便看到一件竹青色的袍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竹青色的袍子领口处破了一个很大的洞……
只是衣服并不陈旧,就显得这个洞出现得有些突兀了,再联想一下今日她和南秋出门的理由是为了给“表哥”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