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格格党

第二百章 生杀予夺（第1页）

方渺渺和伏虹离得近，看清冲出来的周掌柜脸上表情惊恐，面色发青，眼球发白，似蒙了一层霜，鼻间和口舌也一片霜白，大张着的口里冒着冷雾，喉咙里只发出咝咝的声音，十分骇人。

老板娘吓得连连后退，惊叫出声：“老头子，你……”

周掌柜的迈着僵硬的腿向前，指甲发青的手伸向离得最近的方渺渺，嘴唇间发出一个模糊字眼：“救……”冰霜蔓延出嘴角朝面部扩散，袖口露出的手臂也迅速变成冰雪之色，他仿佛在从里到外迅速冻结，片刻间手指也已冻结。不久之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变成一个好像在冰天雪地里冻硬的人，无法再发声，肢体也无法再移动，整个人失去平衡，朝方渺渺扑来。

伏虹赶忙把方渺渺往后一拉，周掌柜倒在地上，身体与地面相撞，发出又脆又硬的碰撞声，头颅、手脚都粉碎了，“唰”地一下，他的整个身体瘪了下去，细碎冰雪细屑从袖口裤管倾泻而出铺了一地，有些溅到了方渺渺的脚背，冰屑寒冷砭骨。

老板娘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方渺渺和伏虹看得目瞪口呆。

冷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在包子铺门口转成一阵旋风，周掌柜身体化成的雪屑被卷了起来，旋转在街道上像一股小型风雪。路人纷纷跪下叩头，口中呼喊着：“天罚，天罚！”

风卷着雪屑向北而去，消失在掩盖着听风仙阙的云气之中。

一时风停雪住。老板娘捧着地上留下的衣物号哭。行人们站起身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包子铺周掌柜平常看着和气，背后却不知做了什么缺德事招来天罚！”“真是人不可貌相！”

老板娘猛地抬起头上，满面泪痕：“胡说！我家老头为人忠厚，何曾做过恶事？”

有人抬高声音：“都遭天罚了还敢狡辩？白楼仙人岂会冤枉他？”

老板娘猛地指向街道对面的烧饼铺子：“是你们！必是你家嫉妒我家生意好，挡了你家财路，去听风祠诬告了我家老头子！”

原本站在自家铺子跟前张望的小娘子大惊失色，急道：“婶子，您怎么能冤枉人呢？对门又不是对头，咱们这种生意聚堆才更招揽食客，我们怎会害你家周叔？”

老板娘拍地大哭：“不是你们是谁？除了你们，我们从未得罪过别人！”她双目通红，“你男人呢？你男人今日为何不在？必是去听风祠告我们了！一报还一报，我这就去听风祠告你们，明日死的便是你们！”

小娘子吓得脸色发白：“婶子，我男人出门走亲戚去了，没有去告我周叔！您不能血口喷人！”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伏虹拉着方渺渺挤了出去。包子铺掌柜化作风雪卷去的模样让伏虹惊疑不定：“小师妹，你说是烧饼铺告的包子铺吗？抢生意而已，就下这等死手？”

方渺渺的目光投向北面隐在云雾中的雪峰：“或许是同行相争，亦或掌柜的真的做过什么恶事，又或者他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妨碍了什么事。是谁告的、为什么告的不重要，可怕的是只要递诉状，不论罪恶大小、不待罪行判定就格杀勿论。这不是主持公道，是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把杀人的刀。”当每个人都拥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秩序名存实亡，底线不复存在，为一点小仇小利就能要别人的命。号称“没有恶人”的沐雪风城，其实比任何地方都充满戾气。

“我们去探一探这听风仙阙。”方渺渺说。

二人在沐雪风城稍事歇息，当日便往北边雪峰而去。望山跑死马，两人来到雪峰近处时已经暮色四合。半路上，她们遇到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男子，破棉袍露着棉絮，胡须上挂冰凌，冻得发青的脸上带着喜色，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揣着手，抖抖嗦嗦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冻得不利落的腿脚打滑，沿着山坡一路滚到了方渺渺和伏虹脚下。

两人看着他，没有去扶。待他咒骂着爬起来，方渺渺脚步一挪，挡住了他的去路。

男子抬起眼，没好气道：“干嘛挡道？”

方渺渺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大冷天的在这里干什么？”

男子瞪着她：“大爷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绕身欲走，伏虹伸脚，将他绊了个狗啃泥，男子骂骂咧咧，挣扎着往上起：“小姑娘，找死是吧？”

伏虹一只脚踏在他后脑，将他的脸碾到雪里去。男子感觉踩在后脑的脚千钧重，杀猪般叫起来：“轻点轻点！脑壳要碎了！”

方渺渺蹲身在他脸前，声线冰寒：“是你递的诉状？”此地荒凉不见人烟，此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极有可能是状告周掌柜的人。

男子脸色变了：“不是我！我跟老周是一家人，怎么会告他？”

方渺渺乐了：“我都没说被告的谁，你如何知道是老周的？”她脸色一寒，“诬告他人害人性命，师姐，把他扔下山崖。”

伏虹应了一声“是”。路边不远就是深崖，她单手提起男子走到崖边，往崖边一丢，足尖蹍在他背上，作势要把他踹下去。男子嘶声嚷起来：“状虽是我告，却是由仙人给他降罚，怎么能说是我害人性命呢？”

方渺渺走近两步：“你姓甚名谁，因什么罪名状告周掌柜？”

“我……我叫万贵，姓周的是我姐夫！”万贵死死抱住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姓周的不是人，他欺负我姐姐，他该死！”

方渺渺与伏虹对视一眼，均记起周掌柜化雪之后，老板娘悲痛欲绝的模样，只觉夫妻情深，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难道另有隐情？

方渺渺脸上没露声色，道：“你若有半句虚言，听风仙阙近在眼前，必治你个欺瞒之罪把你也化作飞雪。”

万贵变了脸色，显然胆边生寒。他辩解道：“我……我自然不是诬告他！周记包子铺是我姐姐与他一起经营的，赚了不少钱，富得流油！可是当我遇到难处，露宿街头忍饥挨冻，我姐姐想接济接济我，姓周的竟拦着不让！二位姑娘看看我这衣裳……二位，你们说姓周的该不该死？”他揪着破袍子边激动不已，冷不防破口袋里掉出一样东西滚在雪里。是一枚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