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邃不同,他生来便在天上。他是不受人待见的合欢宗修士的孩子,他度过了糟糕的童年,但这半点也不影响他被袖匀尊上迎回苍蘅派,成为人人敬仰的门派继承人。
路见秋自知纪芜说得一点不差,轻叹了口气:“师兄在何处?”
纪芜隔空指了指:“还能在哪儿?如今这时候,他必定是在桃林处等你。”
“我去瞧瞧。”
说完,他便匆匆往桃林去了。
他先去问候一番师兄,再去问问灵渊仙人,与袖匀尊上究竟达成了何种合作。
沈今潮本不需要什么睡眠,但这几日发疯一般寻师弟,实在是累得不行,便睡了一夜。
今日一早,他便拿着剑,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桃林。此处可承载着无数他与师弟之间的回忆。
他又忍不住开始思虑,先前是不是该早些杀了路见秋才算好,临门一脚,他还是对师弟心软了。
至于此番路见秋会不会怨他,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已经隐忍躲藏了多年,再也不想继续装下去,不论小师弟如何想,他都不会再放手。
他从前就是太讲求礼义廉耻,才让江邃这个贱人钻了空子,机会总是留给最卑鄙的人,他深以为然。
有的时候,对待路见秋,也必然需要使一些好用的奸计。
至于这奸计要何时开始,他尚未想清楚,另一方面,他还是思虑着,这会不会让路见秋感到痛苦和难过。
……面对小师弟,他似乎总是在心软。
路见秋走进桃林,便看见沈今潮正在林中挥剑,像记忆中的无数次。他默默看了一阵,才问:“师兄,你在宗门大会时受的伤,可好全了?”
“倘若我说我不好呢?师弟会为了我而记恨江邃吗?”沈今潮收剑入鞘,靠近了两步,锐利的试探目光直射着他。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后背触及桃树干,被师兄堵在了树与胸膛间。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礼貌距离,沈今潮极少有这样侵略性极强的时候。在他头脑一片空白之时,便感觉师兄有力而修长的臂膀绕到他的尾椎骨处,试探性地搂了搂他的腰。
“师弟抖得这般厉害,怎么,江邃也曾如此搂过你吗?我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敢太正大光明,你却与他在小镇里当起了夫妻。见秋,你总是让师兄失望。”
路见秋瞪大了双目,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今潮随意将手里的剑丢在脚边,垂眸看着他:“师兄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让你失望了么?”
“没有。我从来不曾对师兄失望过。”
“那为何……为何你不愿意再等等我?”
沈今潮的眼底浮起血丝,看起来如癫似狂。
出于本能的,路见秋的手很迅速地抽出手帕,轻柔地给师兄擦了擦眼泪。擦了一会儿,他的手腕反而被沈今潮攥紧了。
“师兄,你冷静点。”
沈今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后撤了一步,收回了视线:“抱歉,小师弟,我方才有点失态了。”
“无、无碍。”路见秋看着可怜兮兮的师兄,心又不由得软成一潭春水,泛起了涟漪。
他爱怜地给师兄抹着眼泪,轻声安抚:“我与江邃不过是因为那古怪的秘药,还请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让师弟担心了。”沈今潮闭了闭眼,似乎在平复着内心的汹涌,“我无碍,师弟若是有要事要忙,便先离开吧。”
他这么一说,路见秋自然不好离开,只好连哄带骗地安抚了他一阵,知道夜幕降临,才被沈今潮送回了卧房。
他累极了,恍恍惚惚间想起来今日似乎还有何要事未曾做,但实在记不清楚,沾枕便睡了。
沈今潮站在门外,顺着月光漏进窗口的轨道望去,只能看见床榻边被夜风吹动的白色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