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一厘,深入交融。淮水江岸(十四)翌日。叶淮闷哼一声睁开眼。他还有些晕乎,记忆只停留在江荼邀请自己去阎王府,刚傻乐就栽倒下去的瞬间,睁开眼却是完全陌生的场景。一只冰冷的手,屈起弹了他的眉心一下。叶淮一个激灵,迎面对上江荼的目光。再仔细一看,他的双手紧贴着江荼的腰,江荼是勉强从他怀里抬起头瞪着他。江荼冷冷道:“狗爪子撒开。”叶淮眼睛都瞪圆了,迅速收手,江荼像猫一样跳下床,走到一边整理衣物,步伐间带着些许匆忙。叶淮的目光敏锐地注意到,江荼肩头的瓷白肌肤上,几个齿印尤其显眼,尤其颈后咬得极深,轮廓都肿胀起来。叶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牙。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掀开被子就扑下床,被自己的衣物绊了一跤,跌跌撞撞扑到江荼身后:“师尊…”江荼头也没回,还在窸窣动作:“感觉如何?”叶淮傻不愣登:“感觉…感觉好高兴…”江荼的动作一停:“…我是说,你体内的煞气,情况如何?”叶淮看着他通通红的耳朵根,眨眼,又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尝试调息。此前煞气汹涌,他强行压制却遭反噬而晕厥,眼□□内却一点也没有痛楚,甚至许久处于劣势的灵力,也如浪涌冲破阻碍,重新澎湃起来。这意味着,他体内,此刻是灵力战胜了煞气。但这些年随着斩杀鬼兽愈多,他吸收的煞气愈发繁重,已经很久只能勉强维持平衡,叶淮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灵力能够压倒煞气。所以…叶淮再看江荼脖颈上的红痕。赤裸滚烫的目光被江荼察觉到了,江荼的手压着后衣领,重重一拽,将齿痕遮住。但那颗颈后红痣,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一大片吮吻痕迹盖在红痣上,看得叶淮眼睛都直了。叶淮忍不住问:“师尊,是我咬的吗?”他不问还好,一问,江荼咬牙切齿地扭过头,眼刀凌厉:“小畜生,你还敢提?”说好的神交,为何这小畜生会半途压上来啃他脖颈?他定饶不了白泽!更饶不了这把他当鸭货啃的小畜生!叶淮在江荼盛怒之下摸了摸唇瓣,压住唇角的笑意。鼻腔里满是江荼的气味,叶淮满足到不行,从未如此有安全感。眼前这一幕,他做梦也不敢想,竟然成了现实。能和江荼亲近一次,再被煞气折磨十年,他也不觉得痛。恨只恨自己昨夜迷迷糊糊,什么也没记住。可惜他懂了也必须装作不懂,否则江荼就要羞愤交加,半天不理人。叶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凑近去,换上自责的语气:“师尊,抱歉,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我还是那么没用…”江荼睨他一眼:“又想对我用装可怜那一套?”叶淮一下被戳穿,眨巴着眼:“师尊…”江荼干脆转过身去:“现在知道撒娇了?”
叶淮又是一惊,他的招数全被预判,此刻他像所有武器都被卸下,手足无措被江荼捆在原地。江荼眉头向下一压。无需任何动作,光是这个表情,江荼眉眼间的锋芒就尽数展现,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好像要把叶淮彻底看穿。叶淮紧张之下心生一计,麒麟尾就这么可怜巴巴地垂在身后,讨好地朝江荼摇了摇。江荼一看到这条尾巴,就想到叶淮识海里被煞气缠满全身的麒麟,心里一阵钝痛:“我倒记得,过去你手指被剑划破,都要在我跟前哭诉,如今确实是成长了,神识千疮百孔也不喊疼。”叶淮一惊,迅速意识到昨晚他们竟然做了全套!从肉体到神识!叶风坠啊叶风坠,你怎么能呼呼大睡,连半点记忆也没留下?!他的关注点与江荼的本意完全背离,江荼看他尾巴乱摇就猜个七八。江荼终于忍无可忍拽住领子:“叶淮,我在这里,你把我当摆设么?既然痛,为何不说?”叶淮显然没想到江荼会忽然说这些:“师尊,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烦心…”“烦心?”江荼道,“你也知道我会因你的事烦心?既如此,岂敢瞒我。”叶淮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这才想起,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江荼会留在地府,防止被苍生道察觉。是为了救被煞气困住的他,江荼才会出现在人间。他从没有见江荼发这么大的火,胸膛鼓动着,眼角都因愤怒而变得艳红,声音带着微颤,像是哭过。江荼一向内敛,所有的关心只着于行动,从不流于言表,更不会将话说得如此露骨。但一旦开口明言,叶淮发现,他完全、完全抵抗不了这样的江荼。尤其是此刻,江荼的柳叶眼瞪着他,分明是怒着,眼睫扫下的弧度里,却蕴着湿润。而那因愤怒而浮着红晕的脸颊,叶淮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实在是太、太有吸引力了。他好想直接不管不顾地吻上去。叶淮目光中的情绪转瞬千变万化,江荼顶着这道灼烫的目光,有许多话都说不出口。江荼冷冷道:“你就是这样和我‘再试试’的么?”叶淮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师尊…”江荼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叶淮,我是认真想要和你再试试的。”“但你若再不说实话,事事都想着瞒我,我们也不必再试下去了。”叶淮失声:“师尊!别,别这样对我!我没有想要瞒你,我只是、我以为我可以控制好的,那些煞气对我不足为惧,师尊,是我…没想到高溪蓝水会突然崩溃,一时没有调整过来。”在他坦白从宽时,江荼的视线转向床头的鉴真宝灯。白色,真话。江荼不知该骂他蠢麒麟一头,还是怜他字里行间对独自忍耐的习惯。江荼忽然有些恼火。当然不是恼叶淮,而是恼自己。江荼对自己严苛,这具身体、这个名字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背叛、苦难乃至死亡,单拎出来一件,都足够滔滔不绝讲数个时辰,但江荼从不会说。他习惯了自己舔舐伤口,因为无人之地苦寒,无论昆仑虚还是阎王府,江荼都没有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但他不想让叶淮也经历一样的孤独。所以他教导叶淮,对叶淮修炼以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不要事事都想着逞强和隐瞒。可好像事与愿违。那个敏感多疑又胆小的小少年,明明在他身边,已经成长得张扬热烈,像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