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花中最鲜艳的那一朵。会因为参悟新的剑招而到他面前讨要夸奖,会因为受伤在他怀里撒娇耍赖,会为了他和别人吵嘴打架,也会偷偷在他不适时助他调息。是什么,让他的努力付之一炬,甚至让叶淮变得比以往更加敏感、更加惶恐?答案何其明显。是因为他的离开。他仍能为自己开脱,十年前明知道叶淮爱他,却无情地死在叶淮面前,冷血地将叶淮抛弃,都是因为他魂魄不全,没有为人的情感。可眼下,记忆俱全、三魂归一的江荼,又有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他仍知道叶淮爱他。便能心安理得接受叶淮毫无保留的付出,却不给予哪怕一个认真回应么?昨夜识海中孤独的麒麟,让江荼找到了答案。他做好了回应的准备,在那之前,江荼要认真地确定自己的心意。江荼对叶淮开口:“你且出去四处转转,我有私事,处理完便来寻你。”叶淮点了点头,临走,又折返回来:“师尊,我该去哪里转转?”江荼环视一圈,洞府内可堪家徒四壁,而一千年后的昆仑虚,大约叶淮还要比他更熟一些。江荼想了想:“洞府后有密道,那里的灵力鸿泉不知还在否。”叶淮若有所思:“昆仑虚不算大,此地,弟子却从未踏足过,司巫也不让弟子踏足。看来师尊过去住在这里?”江荼认下:“是。还有什么问题?”他看得出叶淮磨磨蹭蹭不想走,叶淮也听得出江荼在赶他走。叶淮没有别的话题,只能抱拳告辞。待叶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江荼一勾手,唤来鉴真宝灯。纯洁的光羽仍在宝灯周遭浮动,贴心地落在江荼指尖,触感柔软。鉴真宝灯此刻是透明的模样,没有对方才他们的话产生反应。江荼低下头,看着鉴真宝灯,脑中浮现的却是叶淮的身影。他一字一顿:“我从未对叶淮动过心。”另一边,叶淮依着江荼的话,从洞府深处的小路,向洞府后走去。他并没有撒谎,苍生道忌惮曜暄,这座洞府,从外部向内看,就是一座废墟,连入口也寻不到。没想到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叶淮隐隐有一种野兽直觉,认为今日将有大事发生。不是天下大事,而是他的人生大事。虽然江荼看上去生气,但叶淮从江荼的话语中,嗅到愠怒背后的心疼。江荼心软,看到他惨不忍睹的识海,舍不得真的骂他。他只要江荼的心疼就足够。博得江荼的怜悯,他就能一直留在江荼身边。叶淮从不奢求江荼真的爱他,光是这些疼惜和怜悯,他已然感激涕零。就在这时,叶淮注意到余光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追着看过去,本能地想要摸剑。——骨剑的弧光,在他身前亮起。那是一个身披铠甲的男人,五官隐在甲胄下,一对麒麟耳却在发间高高竖起。男人手握骨剑,翻腕一砍一劈,地面顷刻裂开数道裂隙,最深的一条,直到叶淮脚边才停下。呼啸的剑气吹散叶淮的长发,他盯着眼前的男人——那是虚幻的影子,是身躯死亡后不愿离开的神识,挣扎着在记忆最深的地方留下烙印。但叶淮的重点不在这里。男人劈出的这一剑,叶淮识得。是江荼教授他的,第二套剑谱的第三招。
翻遍天下剑谱,也未寻到一模一样的剑招,便知这是江荼独创。为何男人也会?男人不会回答他,只是收剑入鞘,汗水从他下巴滴落,落在鼓动的胸肌上。“曜暄,”男人抹了一把汗,将甲胄解下,“怎么样?本座不愧是剑道天才吧?你才教了一遍,本座就会了。”叶淮的头皮炸开,后背一阵接一阵发麻,眼前却是一片眩晕。但他的视线,死死盯着男人,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清晰。他看着男人取下面部的甲,露出野蛮的、布满伤痕的五官。——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淮水江岸(终)鉴真宝灯在江荼掌心闪烁,似乎疑惑冷心冷情的阎王爷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江荼屏息凝神,意外地察觉到心跳加快。他紧张地看着鉴真宝灯,等待它的回答。——从未对叶淮动过心?纯粹无暇的光芒,开始闪烁。一滴浓墨落入白色的漆,越搅动,便越黑。黑得发蓝、发红、黑到最深处。漆黑的光羽闪烁着。鉴真宝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真为白,假则黑。江荼紧紧攥着鉴真宝灯,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他猛地收起鉴真宝灯,快步向着叶淮离开的方向追去。他必须要告诉叶淮他的答案。江荼在洞府中寻找叶淮的身影,没有找到,便向着洞府深处前进。洞府后过去是神通鬼王修行的地盘,就连叶麟也没有踏足过。实在是没地方去了,他才给叶淮指了这么一条路。这小子果然实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过多久,已经走了这么深。走着走着,熟悉的“嘤嘤”声响了起来。麒麟幼崽从黑暗中跑出,小炮弹一样冲到江荼身前,叼起他的裤腿,就往来处拽。江荼微微一愣:“怎么了?”昨夜他们降落昆仑虚,和叶淮神交的过程,总不能让孩子看见,江荼便让麒麟幼崽在他的洞府里自己玩耍。眼下看来,它是遇到了刚刚出门的叶淮。可为何如此迫切?难道叶淮出了什么事?江荼心下有些紧张,因为麒麟幼崽此刻的表情,比叶淮被困在高溪蓝水时,还要凝重几分。他生怕自己昨夜没能彻底帮叶淮平衡煞气,抱起麒麟幼崽,快步向前。好在洞府就那么点大,穿过黑暗,叶淮的背影很快就出现在眼前。他就站在过去神通鬼王修炼的鸿泉前,千年过去,鸿泉已然干涸,四处杂草丛生,就连鹅卵石,也因为积年累月的时光,而爬满裂纹。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显而易见。可叶淮却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看得极为认真,就连江荼到来,也没有反应。江荼愈发紧张:“叶淮?”叶淮的麒麟耳竖起,分明听到了,却一动不动。江荼无法,缓步向他靠近,警惕着捉住他的手腕,一搭。脉浪有力,未见煞气痕迹。排除了叶淮被煞气控制的可能,江荼心里的石头落下一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