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点点头,乖巧地跟上梁湛生的脚步。
他也没问为什么买白棉纸需要两个人一起,好像一个人拿不回来一样。
………
供销社门市部,其实就像是一大间的杂货铺。
琳琅满目什么都有,竹编草编的山货、腊肉干果的南货,布匹米粮,油盐姜醋茶,一应俱全。
不过像是米粮会稍微少一些,毕竟每个月公社会发给每户人家,不会有多少人额外需要买米的。
梁湛生让售货员拿几卷白棉纸来,用得上两三个月打包中药。
又让人打个欠条,到时候他找公社报销。
梁湛生还是半大少年时,家道中落,煎熬地一个人捱过了好一阵苦日子,是河里捞鱼虾,土里挖白地瓜,山上偷沙梨,才能勉强寒酸饱腹的程度。
公社化之前,还没有卫生所,他是跟着从前的老中医学医术,那个老中医人心善,经常有村民来看病,没钱交不上,就赊账,那些赊账的基本也没有还的,账簿厚厚的一本又一本,年年到头来是倒贴药钱的,把自己和学徒梁湛生都饿得眼睛昏花。
梁湛生这样一来,养出了一些抠门的习惯。
他铁公鸡得很,任何有可能甚至几乎没可能报销的,全要找到公社去。
拎起厚厚的几卷白棉纸,梁湛生道:“水鹊,走了。”
他走出去几步远,到了供销社门口了,一转头,水鹊人还贴在木柜子前看。
梁湛生走过来,“在看什么?”
水鹊指了指大木柜一排摆放的玻璃罐子,可能是怕小孩子乱动,所以还挑了高处摆的。
一个个透明的大肚子玻璃罐,最左侧的放着水果硬糖,粉色的是草莓味,绿色的是哈密瓜味,黄色的是芒果味,最右侧的放着猪油糖,透明的糖纸裹着,比起旁边的水果硬糖来,色泽不太具有吸引力。
水鹊指着的是中间的那个玻璃罐子,里头放着桃酥,外衣是桃红色的纸,油已经将其沁透了,好像那股桃酥的香气要从玻璃里飘出来。
他小声地问梁湛生:“你觉得那个会好吃吗?”
他捏了捏手指。
因为出门没带钱,有点儿尴尬。
梁湛生低眸看他。
“夏天想吃这么热气的?”
水鹊支支吾吾,“嗯……看起来很好吃。”
梁湛生犯糊涂,叫售货员过来,“买一包桃酥。”
要买桃酥,不仅要钱,还要票。
梁湛生回过神来的时候,七毛钱和粮票都已经交了出去。
一包麻纸裹好的桃酥,一斤,恰好七毛钱。
梁湛生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