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二顿了顿,老四的确该死,但于人命,他说得过于淡漠平常,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心狠,尤其是自王爷意外身死之后,再没人能约束住他。
“是。”言二眼睛不敢乱看,只低头应承。
王爷的死,主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也是落了疤的,所以才会越发偏执,无端叫他担心,主子要将自己永远困在那黑暗之中,不愿自救,也不肯接受旁人的救赎。
“三皇子如今失势,这分明就是苏姑娘在替主子报仇,当初想必是真有什么误会,苏姑娘此刻出现在梁州,想必心中也是挂念主子。眼下梁军正是缺人的时候,主子何不如同姑娘成亲,跟薛家结两姓之好,有兖州相助,踏平上京不过指日可待。”
他笑笑,带着些与生俱来的傲:“无需薛家相助,我也能踏平上京。”
语罢,萧阙起身将一旁熟睡的女子抱起,无意识的在手中掂了掂,轻得只像是没有二两肉,可是穿的这身衣裙,哪哪有肉都一眼就知。
…
苏苑音烧得厉害,昏睡了一天才将醒,朦胧的睁开眼,只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替她号脉。
见她醒来,老者才微微松气:“姑娘你可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可就要出事了。”
她微怔,抬眼映入眼帘的是黑色帐顶,周遭的布置都极为简洁赶紧,待瞧清楚自己现下置身于何处之后,她才扯了扯嘴角:“多谢。”
嗓子像是被刀片刮过的生疼,她吃痛凝眉,老者笑着给她递来了一杯温水,看着眼前的人,想起昨日的惊险,一时有些唏嘘:“姑娘若是身子不适可千万拖不得,要出人命的。”
老者是玄甲卫的随行军医,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些糙爷们儿,直来直往惯了,对苏苑音自是没什么忌讳,看着被世子带回来的这个姑娘显然就是没将他方才的话听进去的模样,于是他未了又开口多嘴了一句:“若不是世子不眠不休地在姑娘身边擦身喂水地守了一夜,叫姑娘的症状得到缓解,姑娘现下只怕是烧都要被烧傻了。”
“呃。”苏苑音一顿,一时没反应过来方才老伯说的是何意,直到不经意间瞧见了自己的玄色卷草纹的袖口,是男子的直缀样式,突然就醍醐灌顶似是懂了。
“抱歉,我下回一定注意,劳您操心了。”她羞赧。
老者叹叹气,自顾自收拾着药箱,只在心中暗叹,谁能想到这天下女子各式各样都入不了世子的眼,只因世子竟喜欢这款木头美人,怪哉怪哉。
“姑娘好生歇息着,营里这次伤了不少人,我得去盯着才放心,若是有事可到后面的医帐中来寻我。”老者是个直爽性子,也不假客气,说罢便走。
苏苑音似是读懂了他临走前递向自己的眼神,不知他为何会是那种不可思议的费解之色。
她将杯中的温水饮尽,随即才下地起身,身上的那件男子外袍太长,下摆触到了地上绊脚得厉害,她低头从领口中瞧了一眼,只见就连那里衣都不是原先的那件。
她扯起领口放置鼻尖轻嗅,同记忆中如出一撤的乌沉香几乎叫她羞愤欲死,她来回踱了几步,寻思着若是旁的女儿家若是遇上这种事该如何做,是装作无事发生还是直截了当找人问个明白。
只还没想清楚,就听见账外有人子在唤“世子”,片刻后一阵不慢不紧的脚步由远及近,她像是莫名地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三步做两步往床上去装死。
片刻后帐幔被掀起,听着脚步是直直往自己这边来的,只是在方才那件事她还未捋清楚之前,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他。
额上蓦的落下了一只温热的大手,似是在瞧她还烧不烧,动作莫名叫人觉得娴熟,苏苑音心下一紧,眼睫微不可闻的扑簌,片刻后她又懊恼,不知露出马脚有没有叫他瞧见。
头上的手抽离,周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一轻,脚步声离远了些。
她静候了片刻却也不见人有要走的意思,心里有些按捺不住,却只听他出声,语调如常。
“你要躺到什么时候?”
见早早被识破,她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掀开被子坐起身,看见他就坐在不远处的案几上,手里握着笔,俯头写字,没递眼神过来。
“你怎会在这里?”她坐在一角,想起自己现下的样子,不自在地扣了扣手,到底没好意思过去。
“这是我的营帐。”他回道,约莫是头微垂的缘故,嗓音有些暗哑,听不出是不是戏谑。
听他语罢,苏苑音又环顾了一圈四周,简洁得不像是个主帅的营帐。
她纳罕,有些想问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安置在此处,他就也不怕惹人非议么。
言二适时掀帘进来送菜,瞧着两个坐得一南一北,只觉得气氛似是有些微妙,加之又想起方才进来前无意间听到了营帐两字,于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为自己这个不善言辞的主子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