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蜃眉梢微扬,语调不变:“听他说了,挺可惜的,以后能打球的人又少了一个。他和你说了?”向今:“有人撞见他去学校办手续,被撞见了说的。还说这周请我们吃顿饭,你方不方便?”“这周?”俞蜃拧上瓶盖,“这周不方便。”向今:“也是,以后你们在洛京可以随时聚。”俞蜃没接话,这周他要是去了,谭立风恐怕食不下咽。他扯了扯唇,对向今说:“再打一场,回去了。”向今点头:“行。”像这种赛事结束后的聚会,俞蜃极少参加,偶尔谢瓷在外学画画,他会留下来,掐着点离开,每一日都过着相同的生活。向今有时候会想,如果换做是他,是否也会有这么好的耐心,日复一日地陪伴在妹妹身边,重复枯燥的生活,他没有答案。与此同时,眠湖。谢瓷跟着王茉莉捣鼓了一会儿夏日清凉饮品,偷吃了好几块冰滋滋的桃子,最后被赶出厨房。“茉莉,我可以帮你的呀。”谢瓷扒着门框,不肯走。王茉莉回身瞪她一眼,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轻斥道:“再吃闹肚子了,什么都往冷冻箱里放,阿蜃骂你我可不管。”谢瓷:“哥哥才不会骂我。”王茉莉没好气道:“玩儿木头去!”谢瓷幽幽地叹了口气,去廊下吹夜风、雕木头,嘴里念叨着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刚坐下,忽听水面一阵响,像鱼儿跃出水面,还是条大鱼。她侧耳听,怎么没掉下去呢,难不成这鱼卡在半空啦?正纳闷,那条“大鱼”忽然说话了,他喊她:“谢瓷。”谢瓷呆了一下,认出他的声音来:“谭立风。”“你怎么在水里呀?”谭立风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要用这里的船需要小区的通行卡,他没有,只好挑了近路,从水里游过来,避开王茉莉,到了地方,他便缩在芭蕉叶下,等着谢瓷出来,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她总算出来了。谭立风不敢高声说话:“我有话想和你说。”谢瓷安静片刻,问:“不能让他们知道的话吗?”谭立风苦涩:“抱歉,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但我要离开南渚了,你……你和俞蜃,我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走。谢瓷,你哥哥他……”九点半,俞蜃回到家。王茉莉打了个哈欠,拎上包,说:“我给釉宝吹了头。中午她嫌热,没睡午觉,这会儿已经上床了,在看书。”上楼后,俞蜃先去洗了澡,围着浴巾出来,走了两步,忽而顿住,谢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床上来了,翘着脚,一手抱着他的枕头,一手拿着把圆圆的小扇子,给自己扇风,听见声儿,看过来,问:“洗完啦?”俞蜃一顿:“怎么过来了?”谢瓷眨眨眼:“哥哥是不是没穿衣服?”“”俞蜃低头扫了一眼,扯着衣服又回了浴室,她很少在晚上过来,今天悄无声息地就跑到了他床上,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谢瓷想了想,把扇子一丢,掀开冰丝般凉凉的被子,躺在他枕头上。她平躺着,想谭立风说的话,他说,俞蜃是疯子,说他在洛京都做了什么,说他是怎么费尽心机把他和宋槐从南渚弄走,却还是得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谢瓷曾以为,俞蜃只是小时候没人爱,长大后,他有了很多朋友,来了南渚,邻里都喜欢他,同学、老师也喜欢他。可谭立风告诉她,俞蜃照旧没人爱,她看到的都是假象,俞蜃一直在骗她,她眼里的哥哥,对别人来说,无一可贵、无一可惜。没人爱俞蜃。谢瓷攥紧被子,把脸埋进他的枕头里,心像是被咬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说不上哪里难受,可让她浑身不舒服,情绪都从眼睛里跑出来。俞蜃随意地吹了吹头发,出门找谢瓷。门打开,他听见轻细的吸气声,伴随着很小声的啜泣,她在哭。“”俞蜃喊,“釉宝?”谢瓷被俞蜃从被子里捞出来,被耐心擦干净眼泪,俞蜃盯着她通红的眼睛,指尖沾着泪水,忍下颤栗,低声问:“为什么哭?”谢瓷揉了揉酸胀的眼,平复情绪。半晌,问他:“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笑?”俞蜃:“喜欢。”谢瓷:“骗人。”俞蜃去牵她的手,握住带到唇侧,让她柔软的指腹触到弯起的弧度,告诉她:“和你在一起,我总是笑。”谢瓷眼睛发酸,继续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俞蜃:“我想和别人说话。”谢瓷:“为什么?”俞蜃:“我对她们好,她们对釉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