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实弥的声音被别针戳破了的气球,突然变了一个调。他像是被拔掉了所有尖刺的刺猬,只剩下血淋淋柔软的内里,用一种充满了可怖的痛苦和带着莫名祈求的语气说道:“踟蹰森望月……你说吧,快说你没有吃过人……”踟蹰森望月呆呆地坐在那里,身上披着的薄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激烈的动作滑下。但她是真正想不起来任何的东西,这里的环境是那么的陌生,周围尽是她毫无印象的人。她被他们环绕着,打量着,记不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记不起自己究竟是谁。连那么一个名字也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怎么可能清楚三天前曾经做过的事。如果[踟蹰森望月]真是他们口中的罪人,那么她自然没有什么意愿主动替自己辩解。可是此刻她记忆一片空白,可以谈得上有心无力,爱莫能助。所以踟蹰森望月只能面无表情板着脸,拖着无动于衷的语调,漠然地说:“我不记得了。”多么讽刺,多么严酷,多么不讲道理。如果岩柱悲鸣屿行冥在这里,恐怕会止不住地流泪发出如此的感慨。只不过此刻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这般的应景之心,随着蝴蝶忍发出一声“够了!”般的呵斥,大声喝止了这样一场荒诞的闹剧。“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随着一番空虚的寂静,蝴蝶忍又恢复了如初的冷静,她冷着脸重复了她做出的决定,“这样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会回去调药,首先让踟蹰森先维持着四肢无力……”另外一个陌生青年清亮的声音在死一般沉寂的室内响起。“不错,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我认为现在谁也没有权利处置踟蹰森前辈的生死。”听闻这样的话,不死川实弥木然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不甘的咬牙切齿:“所以你们都要包庇这个家伙吗?你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与漠视杀人又有何异。还没等年轻的风柱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炼狱杏寿郎精神勃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尽管从私心讲我不希望踟蹰森前辈死去,但是踟蹰森前辈毕竟曾经是鬼杀队的剑士,所以这件事应该先禀告主公,请他予以判决。”从刚才起站在门边,不发一语的青年信步走了进来,他有着火焰一样燃烧的发色,有着一双非常光辉出众的眼睛,注视着别人的时候恐怕能让人感到莫大的愉快和温暖。青年躬身将茶杯递到踟蹰森望月的面前。“请喝一点温水。”这是个非常端正并且品行十分高洁的青年,他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乐观,就像是天空中的太阳,令人由心而发生出对他的敬佩。这样的人身上不应该出现任何的痛苦,他应该永远精神奕奕,应该永远一派正直,应该永远出色地活在这个世上给他人带来幸福。救助弱者、保护弱者是炼狱杏寿郎与生俱来的义务。所以他遵循已故长辈的教诲,做这些事时候这些话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踟蹰森望月一眼。是不能、是不敢、也是一种不愿意。四炼狱杏寿郎想不明白踟蹰森望月究竟是怎样变成鬼的。是的,踟蹰森前辈的实力很强,如同高山一样令人仰望,他们这些后来者只能望着她的背影远远地追赶。炼狱杏寿郎从未见过任何人能将踟蹰森前辈逼至使用全力的境地,这个人仿佛永远都那么从容不迫,所展现的不过只是海上冰川的一角。
……这样的踟蹰森前辈也会被打败吗?又有什么样的鬼能够打败她呢?他想象不出踟蹰森前辈遭遇鬼的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样的情状。鬼只能通过鬼舞辻无惨的血液转换,十二鬼月都有着能够与鬼王对话的资格,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能够违抗对手意志,有着将其强行转化为鬼的能力。是哪一个上弦迷惑了踟蹰森前辈吗?踟蹰森前辈分明那么坚韧正直,一直平等无私一视同仁地救助他人。尽管鬼杀队众人提起她的时候,每每都要将焦点放置于那卓然出众的实力,但是炼狱杏寿郎却深切体会到了踟蹰森望月那长远的宽和与温柔。一尘不染的赤忱之心是可贵的,贯彻言行的坚持是崇高的。发自内心的谦逊亦可以被称作别样的美德。我的前辈踟蹰森望月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人,她有着任谁也望尘莫及的高尚品格,从一开始就肯定着我,支持着我。大家在辉映的碎月与星辰下,踏着道路携手向理想前行,又有谁能想到,她率先熄灭了属于自己的那盏灯。炼狱杏寿郎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剑,他的心绪纷杂,第一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生出了一丝迷茫,但是最让人感到痛苦不安的远远不止于此——如果那时候能坚持陪在踟蹰森前辈的身边就好了、他究竟为什么没有发现前辈的不对劲呢?踟蹰森一直都很沉默。这当然并非指她的性格孤僻而不合群。虽然大家总是戏言如果有人在富冈义勇和踟蹰森望月之间坐下,那么当场的诡异氛围绝对能够让一个正常人难受到脚趾抠地,直接抠出一个摩天大楼。但是实际上踟蹰森在普通人面前一直都很有风度,并不会让无辜可怜的家伙手足无措地尴尬,甚至很能说些有趣得体的场面话缓和气氛。她的沉默是对于自己的沉默。踟蹰森望月向来对于曾经经历的过去缄口不提。从没听过她提起自己的任何事,关于家乡,关于亲人,关于自己的兴趣爱好,关于喜欢的各种各样的东西。踟蹰森生活中唯一积极的事就是吃饭,人们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却不仅仅是为了吃饭,但是踟蹰森在吃饭时连喜欢的食物都不曾挑拣。好像什么都可以,似乎怎么样都行,得过且过,漫无目的。她初来到鬼杀队的时候神情恹恹,经常一个人乏味地独坐着,阳光从窗棂中投过来,洒在室内的墙壁上斑纹点点。身姿比青竹还要提拔的剑士懒散地撑着头往外面看,仿佛和窗外的一切都隔绝了起来,和这个世界有着厚厚的障壁。踟蹰森的发色像月光的清辉,眸子是浸润着太阳光辉的琥珀。因为太过于浅淡,在旭日的白光下被渡上薄薄的光辉,像是即将融化在水中的蜜饴,怎么触碰都触碰不到。只有和踟蹰森搭话的时候,她的态度才稍稍有了些许鲜活的意味,其他的时候不过是仿若一场幻梦,所以无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让它随意过去。炼狱杏寿郎喜欢吃烤红薯,踟蹰森望月也不讨厌,所以他们在冬天的时候杀完鬼经常去夜市里买烤好的红薯,给跟着一起做事的队员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