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嘤始终低垂着头,越来越低,眼角渐渐湿润。
宴怀洲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沉重地吸了口气,放下浴巾,刚准备转身。南嘤如梦初醒般猛地回头拉住了他的手。
她第一次如此局促又不安,眨了眨眼睫,轻声:“……对不起。”
宴怀洲身形一僵,慢慢回转身,低头望向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嗓音沉哑:“为什么这么说?”
南嘤对向他深沉幽黑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又倏地,低下了眼。
“南嘤,”他拧眉看她,隐忍着火气,“为什么不敢看我?”
南嘤抿唇,低着头,不说话。
宴怀洲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陆安棠说的话,是真的?”
他只想听她亲口说。
南嘤自暴自弃地点头:“……是。”
宴怀洲呼吸加重了一分,嗓音沙哑,继续逼问:“你妈是第三者?”
南嘤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坦白说:“她和陆许琛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他有家庭。”说完就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想辩解什么,但我妈也是受害者。”
“而我也的确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南嘤松开了自己的手。
话音一落,客厅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宴怀洲此时思绪很乱。
之前没有深究、不能理解的事,终于有了答案。
她和陆安棠之间的针锋相对,缘由竟在这里。
宴怀洲从来没有过问过她的过去,哪怕知道她的身世并不简单。他不在乎那段没有他参与的过去,不在乎她的父母亲人是谁,身份如何?哪怕是精神病,甚至杀人犯,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意南嘤。
可唯独——他最痛恨第三者。
宴怀洲痛苦地闭上了眼,颓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他刚开机的手机,显示着沈轻言发来的一连串消息——跟他认错擅作主张将小澄的事情告诉了南嘤。
他不可能怪沈轻言,他早就想对南嘤毫无保留了。
只是缺一个契机。
今天不是个好场合,但秘密既已撕开一个口子,就不妨彻底撕烂。
良久后,他下定决心,语气没什么波澜地开口:“知道我为什么恨宴山吗?”
南嘤意识到他要说些什么,纤长睫毛战栗了下,偏头看他。
宴怀洲眼睛没有看南嘤,嗓音冷冽得似终年不化的雪。
“因为那个小三是他一手安排的。”
“亲自挑选,亲自训练,亲自把她送到宴海的床上,亲自带着我妈和记者去捉。奸。”
南嘤心下一凛,指尖猛然深深掐进手心。
她眼底涌出一抹浓重得化不开的心疼,一错不错地望着他。
“他们亲兄弟阋墙,就为了那点臭钱明争暗斗,最后宴山靠这种下三滥的阴招赢了,是不是挺可笑的?”
宴怀洲沉眸冷笑一声,偏过头看她,眼底的恨和痛一并汹涌:“可牺牲的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