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嘤干裂的嗓音传过来的时候,那人喝酒的动作一顿。
沈轻言和对面的南嘤,都在等他。
良久,他终于颓堕地掀起眼皮,幽戾冷淡的眉眼从阴影中一点点显现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轻言,视线一寸寸下移,最终定在他手上还亮着的屏幕。
点了下头。
沈轻言把手机拿起放到耳边,长叹了一口气,“姓温。”
温。
在与沈轻言一分一秒僵持的等待中,南嘤已经落实了。
果然。
她早该猜到的。
南嘤立在寒风中,手已经冻得毫无知觉,她抹了一把被风吹得酸痛的眼睛,维持着镇定的声音,“我知道了。”
沈轻言照旧开着扬声器,观察了一眼宴怀洲的眼色,低声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南嘤顿了一下,说,“照顾好他。”
说完,她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怀鹿包厢里,沈轻言和宴怀洲面面相觑。
从上次宴怀洲托沈轻言找他哥办事时,他就知道了最近南嘤在学校论坛上的那些事。
今天也不例外。
但他也是今天才终于知道,原来宴怀洲的妹妹,就是那个跳楼自尽的温渺渺。
而他还目睹了现场。
亲生母亲和妹妹都是死在他眼前,怪不得,几个月前见到他的时候,他绝望到死。
是个人都遭不住啊。
沈轻言和宴怀洲从福利院到现在,十多年的兄弟情意,自然比旁人更感同身受,也更心疼。
但逝者已逝,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
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阿洲,”沈轻言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小心地说,“小澄对南嘤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她若无其事无动于衷,可能和她性格生长经历有关,比常人缺乏同情心,这不是她的错。你别怪她。”
“她都猜到你和我在一起了,还关心你,可见心里也是念着你的。你要有什么话跟她当面说清楚,别冷着人家。”
宴怀洲眉眼沉郁,目光还一直落在熄灭的屏幕上,半天没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冷冷挑起唇角,自嘲自讽地说:“我没怪她,也没冷着。我只是这会儿,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宴怀洲向后一靠,怠懒陷在沙发里,神色颓然,“别说我妹妹,当时就是我,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沈轻言按耐住心惊:“你既然知道,为什么……”
“沈轻言,一个人再冷漠再无情,都不会对生命漠视到这个地步。”宴怀洲抬眸,侧眼看他,声音低低沉沉,“除非是死里逃生过一次,或者曾经不想活的人。”
沈轻言没想到这一层,瞳孔骤缩,呼吸莫名屏住。
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到,宴怀洲浓眉紧蹙,眼角红得像滴血,而那双向来冷淡薄凉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他哭了。
“我知道她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可我不知道,她跟我一样,还想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