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雨停了,气温开始一点点回升。
南嘤每日窝在窗前躺椅上,安静地看着外面的阳光,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温煦会把饭端到她面前,南嘤麻木地吃两口,很少说话。温煦揪心地看着,给她联系了个心理医生,可南嘤拒绝了。
没多久,宴怀洲的案子开庭了,因为被害人的不追究和多方律师的调解,宴怀洲最终只判了两年,已经将刑罚降到了最低。
从被拘留到判刑,南嘤自始至终没有探望他一眼。
像是这个人已经从他生命中消失了一样。
别人看她这个态度,久而久之,也不在她面前提前宴怀洲的名字。
判决结果下来的那天,南嘤就收拾好了行李,跟陈媛声他们简单告了个别,决定飞往京榆。
陈媛声送她走的时候,哭个不停,但没有挽留,只说一定要保持联系不许忘了她。
南嘤将那张银行卡给了沈轻言,让他出狱后归还宴怀洲。沈轻言红着眼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最终只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沈轻言懂,懂她心里其实比谁都苦,所以他说不出让她等宴怀洲的话,也不愿强留她。
但薛让他们站在宴怀洲的角度,看她如此无情,不可避免的埋怨她。宴怀洲为她做了这么多打算,甚至奋不顾身为她跳楼,她却决绝的一走了之,一眼都没看过他。
未免太薄凉。
南嘤不在意任何人的毁誉,平静的和所有人道完别后,去见了最后一人。
咖啡厅里,林荷已经等了许久,昔日精明干练的女人此刻掩不住的疲惫,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力不从心的倦态。
南嘤坐在她对面,淡漠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她有千丝万缕关系却从未有过交集的女人。
“这还是咱们第一次坐下来聊天。”林荷笑了笑,面对眼前这个她丈夫出轨生下的女儿,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南嘤无意跟她寒暄,“有话直说。”
林荷抿了口咖啡,倒也干脆:“我找你来,有三件事想告诉你。”
南嘤静待她开口。
“第一件事,陆许琛从那夜目睹你母亲跳楼后,就精神失常了,现在在疗养院。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对你,对你母亲,想必都是一个安慰。”林荷说起他,就好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南嘤无动于衷。
“第二件事,跟安棠有关。”提起这个,林荷幽幽叹了口气,神色愧悔,“我当了这么多年律师,只存了那么一次私心,就是我得知渺渺那个女孩的死跟安棠有关的时候,跟她父亲一起掩埋了真相,抹去了痕迹。我以前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离婚后只顾自己的事业再也没有管教过她,她长成那副样子,我和陆许琛都有责任。”
“我因为愧疚做了一件弥天错事,现在的我也配不上律师这个职业了。”林荷手指抚着杯沿,苦笑了一声,“所以安棠这次出事后,我没有插手。她想救宴怀洲,我帮她。她主动自首坦白了过去所有校园霸凌的事,可能会被判五年。我也成全她,不做任何辩护。这些都是她该受的。”
“而我打了半辈子官司,最后却对自己女儿袖手旁观,直接或间接的亲手将她送进监狱,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
听着林荷在这迟来的忏悔,南嘤只觉荒唐与讽刺。
即使所有人都得到了惩罚,可有什么用。因为他们的疏于管教和变相纵容,温渺渺无辜而死,宴怀洲前程尽毁,这些他们拿什么还!
都是一群包着人皮的刽子手,还虚伪的祈求得到一丝谅解吗?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们所有人。我说这些也不求原谅,只是想告诉你,”林荷看着南嘤,温声说,“孩子,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别把自己困住。朝前看吧,忘掉不好的记忆,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南嘤冷冷看着她:“我用不着你来说教。”
“好,那我直接跟你说第三件事。”林荷从身后掏出一个文件袋,“这是宴怀洲出事前委托我们律所办的,我今天顺便带给你。”
林荷神色十分复杂,“你打开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