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琴不敢把林沐辰抢她首饰的事和林章辉说,若林章辉知晓这个儿子,现在连娘的东西都抢,定是会打折他另一只条腿,或者直接把他赶出府去。连带着,自己也免不了被责罚。林章辉这么多年一直想要管教林沐辰,就是自己不停的阻碍,她见不得那孩子受一点委屈。林章辉常会说,他早晚被你惯坏了!是的,林章辉说的没错,他虽然懦弱,胆小,没什么本事,但这件事他说的没错,林沐辰被自己养坏了。小心翼翼且精心的养坏了……任琴的这种胆战心惊,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林章延就找上门来。他高声叫嚣着,说林沐辰偷了他的银子。偷这个字,像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任琴脸上,任琴怒斥:“你亲眼看见了?没看见就是栽赃!”“你一个长辈,欺负沐辰这个小辈,你不就是看你二哥窝囊,所以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吗?”任琴嘴上不饶人,可心里只向上天哀求,林章辉不要回来,林沐辰不要回来,千万都不要回来!这天,她和林章延吵得天翻地覆,她能说,林章延也不是个脑筋呆板的,两个人从天上骂到地上,从十年前骂到前年,骂到去年,又骂到了今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两人翻来覆去的说啊,嘲讽啊,讥笑啊。骂了这么久,有人去请老夫人。纪氏身边的嬷嬷回话说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交代让他们吵吧,个人心中都不顺,吵开了也就好了。日子就还能往下过。下人一听,觉得也是这道理,于是无人上前,瞧着两位主子狗咬狗。也不知吵了多久,任琴觉得自己身上的劲儿都使完了,可二人始终不相上下,终于开口提了那个名字——宁雪!和林章延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林章延顿了片刻,周身带着怒气,这事从发生以来,老宅中的众人都小心避开,无人提及。如今被任琴提了,还这般高声,生怕谁人不知似的……林章延那眼睛里顷刻就冒了红,他一巴掌打在任琴的脸上。“你敢打我!”任琴发出刺耳的尖叫!她也不是吃素的,抬手上前,就和他厮打了起来!这下没人敢看热闹了,任琴身边的婢女去拉林章延,被他一个巴掌扇开。任琴声势极大,可到底是个女人,打在身上疼的有限。林章延不吭声,每一下都用力的打下去。他好像要把宁雪给的屈辱,都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发泄掉似的。林章延打任琴的每一拳,都用了最大的力气,且专门打在致命的地方。上天还是没有听到任琴的祈求,林沐辰回来了。他今日输了钱,喝了点酒,心里本就不爽。一进院子,就见满脸红肿的婢女,哭哭啼啼的叫他快去看看,“三爷要把夫人打死了!”林沐辰一听,拔腿就往任琴院里跑,瞧见三叔正下死手,抄起一个杌凳,就往林章延头上打,林章延回过头,看到来人是林沐辰,发出恶狠狠的声音:“你这个贼!”林沐辰心中一惊,手中杌凳掉在地上。他知道是自己偷钱的事情,被三叔知道了。毕竟他起初只是拿了一二十两银子,而现在他几乎搬空了那柜子里所有的银子。林章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银子还回来!”林沐辰想退,却被林章延紧紧拉住。“我要你立刻把银子还回来!”“咳,咳咳,都……”林沐辰用力拍着林章延那铁钳一样拉着他领口的手,“都输光了。”“输光了?”林章延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沐辰。“输光了。”林章延用力摇着林沐辰,“你竟然,竟然……”他把林沐辰用力的推倒在地,抄起地上的杌凳,“看我不打死你!”他高高举起杌凳,却被倒在地上的任琴拉住了腿,任琴终还是选择了她的孩子,“快跑,沐辰快跑啊!”林章延手中的杌凳,狠狠地敲在任琴头上,鲜血流出,任琴顷刻没了呼吸,正往外跑的沐辰听见了一声重物击打的声音,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回了头,看见三叔手中握着杌凳,娘——倒了下去。“娘!”他跑了过去,“娘,你怎么了娘!”任凭他怎么叫,任琴都听不到了。“你杀了我娘!”林沐辰站起身,看着手拿杌凳的林章延,“我跟你拼了!”林章延在听到宁雪的名字,和她所做所为时,就变成了索命的厉鬼,而林沐辰在任琴死在林章延手上的这一刻,亦然。这是厉鬼的对决,猩红的双眼,满腔的愤怒,被仇恨套牢的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每一下都选择致命的弱处,他们的出手都没有什么章法,只是单纯的想一个人死……这缠斗不知斗了多久,院中的下人都四散开来,守在老夫人门前。“老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再不去就要出人命了。”下人小声哀求。纪老夫人难得的开了门,她穿戴整肃,不像平日在府中,更像要出门参加宴席的模样。“把所有的下人都叫来吧。”嬷嬷在树下给纪氏摆了一张椅子,纪氏坐下。所有下人都到了纪氏身前,就听她缓声道:“大家也知府上接连生了祸端,如今日子已大不如前了。今日我叫你们过来,就是和大家交个底,府上已经供不起这么多人手了。”她一抬手,嬷嬷拿来一个盒子,“这是你们的卖身契,这月本还有十五日给各位月例,我也拿不出多,就今日给各位结了这月的,然后大家便散了吧。”众人听纪氏说道要遣散下人,也都不顾上那院中打斗的两人了。不想林家老宅这么富足的大户,也有这么落败的一天。众人心中难免唏嘘。自宁雪出事,少爷画假地契,林家大爷断了和这老宅的关系,家中下人也不少都偷偷做了离开的打算,今日老夫人将此事提到了明处,还多给了半月的月例,也算是全了主仆之间最后的体面。:()汝本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