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确认直升机上的人员?”“我们不敢靠太近,这辆直升机在东海能飞的最远的距离降落,我们只能看见上面下来了三个人,一个躺着的,另外两个是男人,别的分辨不出。”这特征很明显,甚至明显得有点刻意。可是低头看见何野一双发红发肿的眼睛,还有期冀又哀求的眼神,盛逾海只能让他们继续把货船信息翻出来。他又对印助理说:“另外两架飞机,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有可能是障眼法。”说完,他走向何野,一把将何野拽起来,而后道:“我们去金城。”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何野如擂鼓一样狂跳的心脏缓缓趋于平静,他开始镇静,转向思考。他知道慌张是没有用的,必须要靠自己想到办法,但是具体怎么去解决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他父母从没教过他,甚至连控制情绪都是自学的。盛逾海开车速度很快,快速的风争先恐后爬进一指宽的车窗缝隙,呼啸声可怖。所以何野愣了很久才发觉自己的手机在响,他也惊讶旁边没有人听到。是姜山。何野还没来得及和姜山说宋英粲被绑架的事。江助理结结巴巴地说:“是我打的”盛逾海透过车内后车镜,不算很友好地瞥了一眼江助理。何野握着手机,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对方等了很久,等自动挂断,又重新打来。何野突然想到,这两个外国男人,是跟着姜山介绍的专家进来的,是专家的学生。他一直在挣扎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绑架他妈,但他忽略了这两个人可能本身就是带着某种目的,从一开始就在布局。是的,从一开始就跟在专家身后,与金城医院的人混了脸熟,又借着复诊的名义,来过两次,那两次何野都在,所以连何野自己都没有打起警惕。然后花园的浇花系统爆炸,他们就来了,带走了宋英粲。姜山,为什么?“我来吧。”盛逾海单手控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空出来从何野手中夺过手机。按下接听键,他很仓促地说了句:“我是盛逾海,你有什么要说的。”“让何野接电话。”姜山并未回答他,口气凌厉。盛逾海冷笑一声:“你还想他接电话?是嫌给他的打击还不够?”“我再说一次,让何野接电话。”姜山像是压制着浑身的怒气,声线在抖。盛逾海从不怕别人威胁,此时何野在他身边,他更神气了几分,话里都带着尖锐的刺:“姜山,我实话说一句,你是不是扫把星的命?”那头没说话,盛逾海握着手机,看着面前汽车踩停的红色尾灯,然后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说:“你克死爹妈,和你亲近的人好像都没善终。”那头依旧沉默着。盛逾海终于觉得自己等待时间太长,才稍微和缓一点语气,像是讨商量一样地问:“和何野分手吧,你不是最喜欢何野了吗?”
“这事轮不到你来说。盛逾海,把手机给他。”姜山换了一种语调,展现出与少年不符的气场。盛逾海骤然攥紧手机,手背上皮肤都绷紧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够了!”何野大叫一声,从盛逾海手里抢回来手机,艰难地瞪着挡风玻璃,换了一口气,才对着姜山说:“我是何野。”“我会把人找回来。”姜山首先说,先稳住何野,再开始说别的,“相信我,我和很多国家的港口都有过贸易往来,我有渠道去找人。”何野一开始没说话,等姜山说完,空了半天的时间,他才幡然醒悟般机械地回答他:“好的,好的。”那头又不说话了,很久才带着凄凉的语气说着“抱歉”。“没关系,我们可以找回来的,对不对?”何野尽量控制住自己又要爆炸的情绪,他对姜山说,也对自己说。他现在绝对不能把姜山惹急了,他需要姜山的力量。何野可以应对提前能预知的风险,但永远不能对突然的问题有很及时的反应。这时,盛逾海的手机在响,他接起的时候,车里没人敢大声呼吸。“盛总,另外一辆飞机在北京落地,最后一辆飞往海南方向,我们已经和上级报备,将进行拦截。”“好,务必要把人翻出来确认。”盛逾海简短地说,挂断后打去印助理那边:“货船信息。”印助理说:“货船的识别号是xxx,将在12日后的中午到达纽约港。”印助理的飞机没有取得货船停靠权限,因此在飞至最远距离的时候,就被迫返航。12天,何野像是猛然坠入冰窖,极端的冷热感在他身体里对撞,一个心脏病人,怎么熬得过12天。所以,如果这群人是想利用宋英粲来对付他,就绝对不可能用这么高风险的方式,人质要是死了,他们还有什么筹码?何野忽然坐直起来,双眼瞪大。“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三架飞机都是假的。”何野深呼吸一口气,说。盛逾海嗯了一声,回应他:“所以在你回杭州的路上,我已经以山河酒店为圆心进行排查,但是我们两个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那两个外国人在金城的喷水系统里安置引爆物的证据。”然而盛逾海话音刚落,何野的手机再次震动,他端起一看:何总,都市日报有没有看?◇别他妈找我李琛发的,问他有没有看某日报今天的晚间新闻。什么新闻。何野烦躁地戳着手机,因为紧张输错了好几个字母,最后找到那家挺有名气的报社,看到他们发的推送。标题取得很狗血:《慈善组织到底是圈钱名利场?还是政商联谊会?》已经有五千多条评论,四十万浏览,点进去一看,又是一些无聊的捏造,写的好像真的一样。但有一张图片吸引了他,是何家三代人的拼接图片,何兆川、何大军、何野,三个人都选用了二十多岁时候的照片,均是意气风发。禾苗基金会在何兆川时代被创立,交到何大军手里时,出现过信誉危机,在何野的操纵下,多方势力团结,把何大军描述成一个完美受害者,暗地里再加上对报案人的施压,最终报案人撤诉,把矛头指向别的与何野不睦的资方,既保住了基金会,又把不想合作的资方踢出,完成闭环。这是何野的思路,但当时的媒体和公众只知道何大军是一个被诬陷的,被欺负的,只求父亲重视的可怜人,在证据做足的情况下,何大军一纸悼亡父书彻底改写了民众的舆论走向。当时媒体远不如现在这样普及率高,推广速度快,所以很多人,乃至媒体都不知道这件事。今时今日,再次把这件事翻出来,这家媒体,用蜘蛛网一样细的探究方式来针对那时的证据一条条提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