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袁丽嫦也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会不会哪天敬安太妃一高兴,就让皇上收她做个义女,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嫁得好些了。
可是现实总归是现实,天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掉馅饼,在宫中生活也有十来年了,袁丽嫦更加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又不是要她出塞和番,皇家的义女也是公主,岂是这么好册封的?
也许敬安太妃的话是有不能全信,但对于袁丽嫦来说,嫁给潘云豹真的是她唯一能坐上侯府少夫人正室之位的机会。
所以袁丽嫦哪怕本心不愿意,但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她不可能不去跟张蜻蜓争。
不仅要争,还必须要赢。这是一场不许后退,只能前进的战斗。只要她踏进潘府的大门,只要她们还没有进入棺材,这场战斗都必须永无止境地进行下去。
所以,袁丽嫦此刻看向张蜻蜓的目光里,更多了一份凝重与审慎。她今天特意来是干什么?是刻意在皇上面前讨好还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总之,应该不是善意。
敌不动,我不动。袁丽嫦矜持地保持着沉默,等对方先开口。
张蜻蜓懒得去猜她那些曲曲折折的心思,既然人来了,她就直接把皇上方才跟她立的赌约说了,尔后只有一句话,“丽嫦姑娘,此事关系着你的终身幸福,所以我特别肯请了皇上,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皇上圣明,想来也不会难为我等小女子。机会只有一次,愿不愿意,就在你了。”
袁丽嫦怔愕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和张蜻蜓达成这样的协议!如果自己成功了,那还好说。但若是自己失败了,那可如何是好?
女子的名节最是要紧,倘若她和潘云豹朝夕相处上三个月,又毫无建树,丢脸暂且不说,就是日后再嫁,她又岂能得到什么好姻缘?
心下不由得一阵慌乱,袁丽嫦咬了咬牙,她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为了这样的赌约就平白赔上自己的一生,略加思忖便回话道:“回皇上,丽嫦虽然无知,可也知道烈女不嫁二夫。丽嫦既然进了潘家的门,就是潘家的媳妇,怎么可能进了门还要出来呢?这让奴婢往后怎么做人?”
听吧!张蜻蜓微一挑眉,都是女人,她早就想到这一出了。又不好明明白白地拒绝皇上的提议,所以才这么坚持地让袁丽嫦来发表意见。
你说皇上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让一个女人来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家相公,勾引到了,还算她光荣,得把自己这元配逼下堂去,这叫什么道理?
当真是只有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照皇上这想法,他压根就没把女人当成平等的一个人,完全是当作一件随时可穿可脱的衣裳。想给谁就给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要是小豹子,他要是敢动一下这样心思,张蜻蜓包管敢把他揍得连他爹都认不出来!反正话她已经借袁丽嫦的口说了,接下来,就看皇上要怎么办了。
皇上也没想到,袁丽嫦居然没有痛快地答应,反而给自己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按理说,她讲得也没错。既然大张旗鼓地把她送到潘府上去了,三个月后再接回来,对于袁丽嫦的名声来说,是有一定损失的。可在皇上眼里,以袁丽嫦这样卑微的身份,这样的损失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是对于袁丽嫦个人来说,这就关系着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了。她不是不能去替皇上完成这个任务,早在听说要将她嫁入潘府时,袁丽嫦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但是,既然皇上你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她就必须要问上这么一句,若是她任务失败了,再回到宫中时会得到什么保障?总不能让她白干一场吧?
有些话,做奴婢的不能直说,但要学会含蓄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尤其是在这种关系到自己生死前途的大事上,更不能有半点含糊。
此时此刻,她倒是和张蜻蜓有志同心。要么皇上你就干脆取消赐婚,要么你就坏人做到底,得给她一个正当的名分!
完败
大殿之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像六月闷热的天气里,乌云密布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袁丽嫦的一点小心思,皇上岂会猜不出来?不觉眉头微皱,脸色明显地阴沉了下来,不痛不痒地打发了丽嫦一句,“若是你回宫之时,还是完璧,那朕自当为你另择佳婿,不必多虑!”
袁丽嫦的心,彻底凉了。皇上这么说,分明是在敷衍她,到时回了宫随便打发个人,她还能落得着个好么?
忽听张蜻蜓开口了,“皇上,臣妾有个不成材的主意,想请您听下。丽嫦姑娘方才说得很有道理,她既是进了我家的门,便应该算是我家的人。若是她与我家相公没有夫妻缘分,再回宫中,只怕于丽嫦姑娘的面上也不太好看。不如就让她和我家相公结为异姓兄妹,做我潘家的干女儿。到时丽嫦妹妹再要嫁人,便由我潘府作主,再报于皇上恩准,您觉得可好?”
袁丽嫦震惊得连礼仪都忘了,转过头来直愣愣地盯着张蜻蜓。她怎么……怎么会给她一条这么好的出路?
给潘茂广做干女儿,这个身份可就一下子提上去了。比她在敬安太妃面前当一个有名无实的红人可实在多了。要是真的跟潘云豹结了异姓兄妹,那往后自己出了什么事,他和潘府可都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况且这样的相处,会让她更加自如,不必故作丑态地去引诱潘云豹。就是最后做不成夫妻,说一句有缘无份,便可以另行嫁人,于她的名声也是无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