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的哪门子心?”章清亭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示弱,猛地转过头来,就手把他往后一推。正想再狠狠地骂几句,却见赵成材却开始抚胸呼痛,呼呼的直吸冷气。想来那伤仍未完全康复,方才是触到他的痛处了。
章清亭不禁又开始心疼起来,“你怎么样了?”
赵成材就势把她的手一拉,满脸诚恳,“娘子,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有些事情咱们不能因为知道会有危险就不去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读了这么些年的书,难道你希望你相公是个贪生怕死,只知自保以求安稳的缩头乌龟?”
章清亭不去看他,硬邦邦地回嘴,“我不是君子,我也没读你那么多书,不懂你那些大道理!”
“不!你懂!”赵成材把她另一只手也拉起来,合握在胸前,“否则,你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告御状了。”
他微笑起来,“我真觉得很骄傲呢,我的娘子是多么勇敢多么聪慧?我赵成材一介凡夫俗子,何其有幸能娶到你呢?”
章清亭不答,千言百语哽在心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明明她是要大骂他一顿,甚至于打他一顿,才能消除心中之恨的。可偏偏……偏偏此刻,却又更想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
这么些天以来,无数的担惊受怕,无数的夜不成寐,无数的强自镇定,无数的伪装坚强,全是为了他。
要这么便宜就放过他,章清亭就斩钉截铁两个字——不行。
重点
“好娘子,你哭了么?”见有凉凉水滴落到手背上,赵成材慌得连忙作揖打拱,“是我说错了什么?好好好,我不说了。要不你打我吧,你打我出出气。”
见泪水仍是不停,他赌咒发誓起来,“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干这些蠢事了,咱们回家,我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当一辈子教书先生,再也不出来了。”
章清亭扭过身去,死命地抽回手来,拿绢子抹去眼中的泪。
“娘子——”赵成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拉着她的衣袖,如做错事的小孩般,低声下气,“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你说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章清亭方才正在气头上,此时落了几滴泪,反倒冷静下来,见他如此紧张自己,心里还是有些甜意,只是一时眼角瞟见还有旁人经过,不由得耳根子都开始发烧,越发地要甩开他,“这还在外头呢,这么多人,你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是翰林呢。”
“我不管。”赵成材就是拽着她衣袖死死不放,翰林是虚的,媳妇是实的,为了翰林放弃媳妇,不值得,“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撒手,要不,我给你跪下?”
这越说越不像话了,章清亭气得恨不得踹他两脚,可一瞧见他的眼睛,却最终化作无奈的叹息。
“你呀——”真是我命里注定的冤家。
章清亭咬一咬牙,跺一跺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反正就是咬定青山不松口,我就是不嫁给你,看你怎么办,赵成材无法,只得先送她回去,又折返回住处,收拾了行李一同搬了过来。
好在房间有多的,就是没有他也无所谓了。其实赵翰林私心想着没有最好,他就可以和喜妞儿挤一间屋去。嘿嘿,别想歪,人家培养父女感情,那不是很正当的么?
众人瞧了无不哂然,就连素性最端方的杜聿寒也不禁冒了一句,“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了。”
赵成材正好把行李搁下,反正章清亭见他来了,就远远地躲回房里去了,说话也没了顾忌,“我等本是君子,作此行径亦属风流雅事,有何好笑之处?”
孟子瞻掌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成材兄啊成材兄,我今儿可算明白,什么叫做做小伏低,百般迁就了。”
赵成材拱一拱手,大言不惭地接了一句,“列位,我可是作夫子的,现在还是奉了皇命去办学。几位既然求取到了真经,这束脩好歹也得交一份吧。”
“该交,这个学费一定要交。”孟子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们起程之前,我一定送上,也算是聊表寸心了。”
玩笑开过了,赵成材关切地问了起来,“小孟大人,你真的要去边关啊?”
孟子瞻仍是笑着,却带了几分正色,“难道我还敢欺君不成?奏折都已经递上去了,估计这些天应该能批下来了。”
杜聿寒忍不住插言,“小孟大人,您就是想要报效朝廷,也不用自请去那些边陲苦寒之地啊?”
孟子瞻淡然一笑,“正是因为苦,才更是用人之地,就当是一次历练吧。”
“可你家中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你若走了,他们能放心么?”
孟子瞻笑容中有了几分苦涩,“不放心也得放心了。”
赵成材心中明白,现在皇上刻意打压这些勋贵重臣,孟尚德年事已高,自然不可能将他外放任官,那唯有孟子瞻的离开,才能抵消皇上的戒心,让孟家的日子好过一点。
赵成材笑着拍拍他的肩,“出去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孟大人既是有志为国为民作一番功业,那在京城在边关又有何区别?”
“说得是。”孟子瞻笑着重又打起精神,“好了,不说我了。过几天咱们好生聚一聚,算是我给你们饯行。”
“行啊,把乔公子也约上,阿礼也叫来,他虽是守孝,但不让他吃酒,只聚聚还是行的吧。”
孟子瞻却故作神秘地一笑,“阿礼倒真该请我们喝酒呢。”
哦?这却是为何?孟子瞻却笑而不答,又微微叹息一声,“到时你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