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堂见自家爹娘都还比较满意,心中欢喜,过来请牛姨妈入内说话。章清亭把女儿交待给张罗氏,也陪着过去了。她方才留神观察了一下贺玉峰的表情,看向赵玉莲的眼光里只有普通的欣赏之情了,想来时过境迁,曾经的青年心事也终化作虚无,这才放下心来。
贺家爹娘也先后借故告辞,都到了后面一处收拾好的花厅里。章清亭瞧着是人家长辈说话,便知趣地和贺玉堂一块儿告退了出来。
贺玉堂请她到一旁的耳房坐下,让下人奉上茶点,虽然招呼着她,却是两只眼睛不住地往关着门的屋内瞟,恨不得长一对顺风耳,听听他们到底说什么。
牛姨妈提出的最后一个条件便是要和贺家父母亲自见上一面,恳谈一次。若是觉得可以,就允了这门婚事。若是谈不拢,那就没有办法了。
章清亭知道,姨妈一人守寡,独自支撑整个家十几年,看人处事都有她自己的分寸在里头。她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替赵玉莲负责,看贺家到底是不是能够真心地接纳赵玉莲,接她进门做媳妇。有些事,光贺玉堂保证没用,必须得听到贺家父母的真实想法才行。
见里头半天没有动静,贺玉堂心下着急,在屋内来回转个不停。章清亭见他这么一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表情,不觉莞尔,“贺大哥,你就歇歇吧,这心急也吃不得热豆腐,且等等吧,应该是没问题的。”
贺玉堂自嘲地一笑,不觉叹道:“从前总笑话人家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什么叫做牵肠挂肚呢。”
他赔了一礼,“对不起,张夫人,也没能好生招呼你,却是我的不是了。”
章清亭笑着摇头,表示无妨。谁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劝是要劝的,但更加的可以理解。
赵王氏他们当然也接到贺家的请柬了,不过是送给赵成材的,请他带全家一起来逛逛。当然贺玉堂还特意提了一句,“我可也请了张家的,到时安排你们坐一处,好生聊聊。”
赵成材自然感谢,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没空回去,打发保柱将请柬送回家去,让他二老也务必出席。
幸好赵王氏买了布料回来,在家抓着杨、柳二女,没日没夜地赶了几天,终于把他们二老的新衣裳赶制了出来,倒也不用失礼了。
赵老实换上新衣,还悄悄说着老伴,“你看,我就说人家跟媳妇没事吧?若是有事怎么还会请咱们家去做客?成材也不会叫咱们去了。”
也许是吧,赵王氏心头的疑虑其实还未完全打消,非得要那个媳妇答应重嫁回来不可。
他们一早收拾好了,就在家中等着。可赵成材却直到快晌午了,才匆匆忙忙雇了车赶了回来,“快走快走,还有别人呢,才开完会,我是特意绕回来接您们的。”
老两口知道儿子现在正在忙大事,不敢耽误,赶紧上车。杨小桃倒还罢了,只柳芳见他们去吃酒也不带上自己,很不甘心,在家里摔盆子敲碗的,嘟嘟囔囔。
杨小桃冷眼看着她的恶形恶状,也不言语,只是暗暗地记在心里,准备什么时候密告赵王氏去。她可一直没忘了,自己小月子的时候,柳芳是怎么对她来的。
等爹娘都上了车,赵成材突然想起,问了一句,“礼物呢?”
赵王氏心中一惊,“你没准备?”
“我哪有那个工夫?”赵成材两手一摊,很是懊恼。
赵王氏忙道:“那咱们赶紧去买一份吧。”
赵成材皱眉想想,“算了算了,赶紧先过去吧,太迟了就不好意思了,幸好这是聿寒,彼此都熟,赶明儿我补一份礼过去,要不然多不好意思。”
老两口面面相觑,都很是自责,“是我们疏忽了。”
赵成材摆手,“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应该提前交待一声的。”他疲倦地揉揉太阳穴,叹气,“不过一句话的工夫,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赵王氏看得心疼了,伸手帮儿子捏着肩膀,“成材,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管怎么说,家里总得有个人照料。就是你媳妇家管吃管喝,但屋里还是得有个人伺候着,要不这什么事都靠你一人张罗着,你就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呀要不,我搬你那儿去?”
这话一说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可行,“还是得你媳妇回来。”
赵成材反倒笑了,“那您跟她说去啊?”
“我说就我说。”赵王氏皱眉下定了决心,正好一会儿就要见面了,她倒要上前问一问,这媳妇究竟要等到啥时候才肯进门?
酒后吐真言
赵成材一家人是和县太爷阎辉祖、方大儒等人一起来到贺家的,这些可全都是贵客,让贺家是蓬荜生辉。
贺家父母得到禀报,当然要亲自出来迎接,自然与牛姨妈的谈话也就结束了。贺玉堂再有心打探,也只得暂且搁下,且先招呼客人要紧。
倒是章清亭猜到他一会要问,觑个空挽着牛姨妈到一旁笑问:“如何?”
牛姨妈却卖个关子,“你猜。”
见她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章清亭就不用猜了,掩嘴一笑,“那我可就先恭喜姨妈了。”
牛姨妈笑着戳她额头一记,“你个鬼灵精,倒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一会儿你过去跟成材说一声,让他跟爹娘也商量一下,我还没完全给准话。毕竟是玉莲的生身父母,还是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才好。若是无话,也早点给人家个准话,免得那小子提心吊胆的,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