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怎么能嫁给别人。裴云瑾只觉心痛如绞。六月末的原野上,绿草茵茵,鲜花绽放,马蹄踩过的花朵,有一抹猩红落下,很快渗入了泥土里,化作养分。有了这点鲜血的滋养,等到来年,这里的鲜花会开得比别处更旺盛。早在两年前,邧帝已经给林萱备下了嫁妆,哪怕五月初一宣布婚讯,八月初一成婚,也不算仓促。林萱什么都不用操心,她只要等到那天,穿着嫁衣从宫里走出去。邧帝执着的认为,他给了林萱一个盛大的及笄礼,只要再给她一个声势浩大的婚礼,就能弥补他对长姐的过错。他并不在乎林萱是否真的喜欢阳蒙,也不在乎阳蒙是不是真的可以给林萱带来幸福,他只是想要完成一个心愿,似乎这个心愿了结,他就能真的做到问心无愧。林萱把信送出去后,一直在算着日期,等待裴云瑾的回信。不知道他看见信以后,是会痛骂她一顿,还是讽刺的说阳蒙不是她的良配。总之,她期待能看到裴云瑾的反应。惠兰常常看见林萱坐在开满栀子花的亭子里,在一片惊心动魄的雪白中,她穿着火红的衣裳,赤着脚坐在凉亭。一朵朵栀子花,在她身旁绽放,花香沁彻心脾。雪白的花丛中,有一位穿着红衣的美人,这场景明明美得似仙境,惠兰却见都忍不住落泪。虽然林萱从未说过,可惠兰却觉得,她其实并不想嫁给阳蒙,她在等待着裴世子早日归来,阻止她嫁给阳蒙。陛下六月初一向天下宣布婚讯,最迟二十天,西境那边会收到消息。裴世子若真的喜欢萱儿,就该在七月初十之前赶回来,阻止萱儿嫁给阳蒙。然而,今日已经七月十五,是鬼节。惠兰走到林萱身旁,笑着问:“你在想什么?”林萱说:“我什么也没想。”惠兰看着满园洁白的栀子花,幽幽叹了口气:“我记得你最讨厌栀子花的味道,后来为什么又喜欢上了呢?居然还喜欢上了栀子花香的口脂,那香味太浓烈,很少有人会喜欢。”林萱笑了笑,没有回答。开始是因为裴云瑾讨厌,她为了恶心裴云瑾,才故意喜欢。后来,是渐渐习惯了。林萱想,阳蒙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她并不讨厌,大概以后也会慢慢习惯吧。仲秋之月,八月初一,良辰吉时,林萱以端阳公主的名义出嫁。送亲的嫁妆从皇宫出发,绕着皇城转了一圈,几百辆马车浩浩汤汤,一眼看不到尽头,惹得沿途百姓争相观望,就为了看一眼这盛大的婚仪。三个月前,林萱的及笄礼已经成为了京城女子羡慕的佳话,没想到才三个月,她又一次成为了满京城未婚女子羡慕的人。当裴云瑾带着大军开拔,停在京城五十里处的平庭县歇息时,这场盛大的婚礼已经传到士兵们的耳朵里。正在商议着攻城的将领,满脸叹息:“太不凑巧了,今日本是新娘子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另外一个将领嚷嚷道:“难不成就为了她一个小姑娘的婚礼,要我们改变攻打京城的日期?每日都有人成亲,真要这么婆婆妈妈的计较日子,咱们还打不打仗了?”裴云瑾微笑的站起身,向众位将领拱手行礼:“攻城计划,我已经宣布下去,接下来,我和父王就要拜托各位了!”仲秋八月,恰至白露,丹桂飘芳,香染长街。林萱坐在轿子里,伸出手探出轿帘,手心里落下几朵小米粒般的金黄色桂花。轿子还未到公主府,她已经听到了喧嚣的锣鼓声。林萱是第一位得到邧帝御赐封号的公主,满京城的权贵都要来为她祝贺。因为宾客太多,一座公主府都容不下,吕思净早就租赁下了公主府四周的几座宅子,作为招待宾客的宴席。宾客们都纷纷感叹,林萱不愧是得邧帝独宠的公主,这场耗资巨大的婚礼不知花费多少银子。当然也有人趁机偷骂邧帝昏聩,河南道疫情刚解,正是国库空虚之时,他舍不得钱财用在灾后重建、安抚百姓上,居然舍得为林萱举办如此奢华的婚礼。一身红色喜服的阳蒙,从宫里将林萱接出来后,一直护在花轿旁,守着她绕了内城一圈,才到公主府。阳蒙骑在马上,嘴角微微弯曲,他想起刚才在青玉宫里,见到林萱穿着长长的嫁衣,被喜娘们搀扶出来时的情形,不禁心神荡漾。这个令她梦寐以求的女子,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今晚,他将温柔地掀开她的红盖头,吻上她娇艳的唇,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将她肆意怜爱。花轿已经行至公主府前,阳蒙依旧呆愣,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