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口饭吃班主这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程晏听到之后,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温明蕴好好地站在那里,倒是班主握着一只手臂,直接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狰狞的表情,显然痛苦万分。“你怎么他了?要打晕他,逃跑吗?”程晏发懵地走了过来,悄悄说了一句。“逃跑做什么,我给他表演了一番才艺,他没见识过,都激动得哭了,决定让我们留下跟他们一起卖艺。”温明蕴睁着眼睛说瞎话。程晏无语地看着她,总觉得她在说谎,但是又没证据。班主真的将他二人留下来,成为了杂耍班的成员,留在这座栾城表演,立刻受到了很大的追捧。第二日,杂耍班就准备搭建舞台表演,各个技艺人都拿出看家本领开始化妆,把自己画得千奇百怪,吸引看客们的目光。他们俩是新来的,自然被挤到了角落,两人共用一把椅子,稍后要用到的化妆品就摆在地上,显得万分磕碜。“我告诉你,休想在我脸上作乱!”程晏宁死不从。地上除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把鸡毛,还是昨天杀鸡时,程晏亲手拔下来的一把。“我会害你吗?人家都化得奇奇怪怪,你如果不入乡随俗,很容易遭到排挤的。我知道你嫌弃,这样我先把自己化,待会儿再轮到你可以吧?”温明蕴化妆技术还行,之前还学过彩绘,所以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容貌,最好的方法就是画得夸张。其实不用鸡毛,直接用彩绘,她就能把自己化成一只鸡,但是古代能用在脸上的颜料极少,她害怕自己的脸烂了,因此只能找一些安全又单调的色彩,拿着毛笔在自己脸上涂抹。等画得差不多了,她又拿起一根鸡毛,往脸上送去。“喂,你不嫌脏吗?”程晏都看不下去了,立刻伸手阻拦。“这都洗干净晒过了,我昨天干活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看到了吗?太阳公公是万能的,消毒能力一流。”她挥开他的手,毅然将鸡毛贴上,之后又拿起一根,粘在了自己脸上。很快她就把整个妆容画完了,程晏坐在旁边没说话,只是有些愣愣地看着她。“怎么样,不赖吧?我可是练过的。”她扬了扬眉毛,一副自豪的模样。“不赖个屁,你都把自己化成一只鸡了,我可不要!”他直接拒绝,一副打死不从的样子。“行行行,你不要变成鸡,那变狗总行吧?隔壁养了好几条狗,你正好去问一问,抓一把狗毛来,我也保证给你化成特别英俊的小狗狗!”温明蕴立刻安抚道。不过她这话说得显然没用,甚至更加激怒了程晏。“我也不变狗,就不能当个人吗?”“你说呢?当什么人,你直接去大喊一声,我在这儿来抓吧,那不是更好?说好了一切都听我的,你又玩不起了,少啰嗦!”温明蕴一把按住他的肩头,程晏就丝毫动弹不得,直接被按在地上乖乖地坐着。“别乱动啊,不然画得更丑。”她轻声警告了一句。程晏只能被迫地配合着,任由她沾着色彩往脸上涂抹,之后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一根根鸡毛,粘在自己的脸上。最后她放下笔,拿起一面铜镜推给他。“你瞧瞧,多么好看的一对姐妹花。我真的是吃了大亏,和你以姐妹相称。”她满脸都是吃亏了的表情。程晏闭着眼睛,都不忍直视镜中的自己,什么姐妹花,简直是鸡精在世。一连几日表演过后,程晏终于失去了耐心,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三更了,他找到温明蕴抗议。“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走?”“走什么走,待在杂耍班里多好,街上那么多官差,硬是没人来抓我们。”温明蕴疑惑地道。杂耍班每日傍晚去表演,每次都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有刚下值的衙役,都带着家人过来看,可是却无人发现他们。明明大街小巷都贴着告示,画着他二人的脸,可是他们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表演,依然无人发现,只是沉浸在他们的戏法里。
整个樊城都乱成了一锅粥,他们是最早张贴告示的城池,也是寻找最积极的,可是这都过去许久了,仍然没有消息。大部分人都放弃了,还有小部分在坚持,但是当地官府最先坚持不住。要知道这找人事情一出,闹得人心浮躁,无心农耕,总有人存着侥幸心理,本末倒置,好好的田地都荒废了,再加上整个衙门都被锦衣卫调用了,官差们一心找人,倒是让不少地痞流氓钻了空子,开始浑水摸鱼干坏事。偏偏人手都被调用了,连查案的速度都变慢了,一切都进入停摆状态。县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再这样下去,他先崩盘了。偏偏曹秉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次扑了个空,好不容易才逮到和他说话的机会。“曹大人,您可得想想法子啊,再这样下去,我们樊城的百姓真的活不下去了,如今已经匪徒四处出没,不少地痞也伺机搞破坏……”他对着曹秉舟就是一通哭诉。曹秉舟的脸色异常难看,他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虽然他远离望京,但是望京诸事还是要汇报给他,而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怀疑程家侍卫与杀害北魏使团的凶手有关,偏偏这群人行事极其严谨。他当时人单力薄,独自一人追踪,在一开始并没有现身,而是一直追踪着温明蕴离开,等后面樊城锦衣卫赶到,他才领人回到当初匪徒与程家侍卫交战的地方,那里却已然灰突突一片。所有尸体都不见了,而地上随处可见燃烧的痕迹,显然程家侍卫将那些匪徒的尸首都烧个干净,来个毁尸灭迹。至于之前匪徒劫镖的镖师们,也没有再出现,明显是被程家侍卫安置好了,线索就此断了。锦衣卫既无法从尸体判断他们杀人的手法,又无法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曹秉舟不甘心,依然硬着头皮将此事写在密信上,让人送回望京,交到皇上手中。可惜皇上的回信表示不相信,并且直言不要再盯着程家的事儿了,赶紧回京,京中并不太平。实际上这不能怪皇上没有远见,主要是曹秉舟毫无证据,就说程家侍卫乃是杀害北魏使团的凶手,毕竟程家都被欺负成那样,都毫无招架之力,看起来就和程家大房的程亭钰一般软弱无能。就这么空口无凭,哪怕曹秉舟锦衣卫指挥使,皇上也无法这么轻信他。再加上程亭钰和曹秉舟还因为赐婚圣旨,两男争一女,结果输给了程亭钰,难免怀恨在心,若是公器私用也不是不可能。如今望京形势乱,皇上一听曹秉舟不务正业,不在望京调查,跑去犄角旮旯的樊城,更是心里不满。“行了,让那些百姓别找了,安心农耕。都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估计人早跑了,我立刻带人离开。”曹秉舟挥了挥手,县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继续留下来,免得传到皇上耳朵里,对他不务正业的印象更加深刻。当日他们便赶到了栾城,曹秉舟这回没有惊动官府,只是让锦衣卫换上便服,在街上搜寻。同时,程亭钰领着人也来到了栾城。一行人的氛围着实不好,他们在樊城逗留几日,武鸣早就派人在附近几座城池都搜索过了,却始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主子,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虽然告示贴遍了,但是无人找到夫人与少爷,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们应该很安全。”影一忍不住安抚道。走在他身边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衫,看起来像是行商,而几个影卫依旧是侍卫的打扮。男人此刻并没有戴面具,脸上已经做了伪装,嘴巴上还粘了两撇小胡子,手里拿着折扇,浑身透着暴发户的气息。既不像神秘强大的武鸣,也不像病弱俊美的程亭钰,完全就是别人。“应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这种词来糊弄我了?”程亭钰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他的声音还很冷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的尖锐。影一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要跪下,但是这来往都是路人,他若是跪下去,就会引起更大的关注,只能生生地忍着。“主子,锦衣卫。”有影卫汇报。“那是曹秉舟吧,他竟然也在栾城?”曹秉舟是指挥使,并不需要偷偷摸摸,因此除了穿着常服之外,其余伪装都没做,一下子就被人认出来了。“不要紧绷着身体,一个陌生人,有什么紧张的。”程亭钰察觉到身后影卫很紧张,正是之前和曹秉舟对打过的影七,他立刻抬起折扇,在影七身上敲了一下。瞬间影七就松懈了下来,连忙低声赔罪,这完全是不由自主。“他们在看什么?”程亭钰注意到,这群锦衣卫停下脚步,站在街边盯着什么东西看。“应该是杂耍吧。”影一看着周围围满了人,下意识地回答。说完之后,他又立刻想起方才自己被训斥的话,马上加快了脚步,钻进了人群里,很快又回来汇报:“主子,的确是杂耍。”程亭钰转了一下扇子,抬脚往人堆里走,几个影卫十分有眼色,立刻利用身体优势,挤开周边的人,让开一条道供他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