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月色中,却更像是被皎然月色后的浓重暮色所吞没一般,沈夜平静地看着晗光的剑刃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唇角极缓地向上挑起。
大祭司不躲不避,自会有人替他挡下这一剑。
初七替他挡下了这一剑。
手中的长刀重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再没有了那种恍惚有另一个人站在身旁,在自己无暇他顾的时候无奈又温柔地笑着,伸手覆在自己的手背,带起手中长刀的感觉。
初七站在了沈夜的身前,神情冰冷地和满腔恨意的乐无异对峙。
“……你……”
乐无异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只觉得眼底有些干涩,他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被汹涌的怒意顶的上上下下,一时觉得这个初七简直比沈夜还要可恶,一时又觉得师父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就是他了吧。
太过复杂的心情让乐无异的神情显得有些狰狞,他握着晗光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下,大声冲着初七吼道。
“你走开!”
“……”
初七面无表情地看向乐无异,脑海中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念头。
——这么蠢的人,怎么配做你的徒弟!?
微微眯了眯眼睛,初七目光中的杀气一寸寸凝结。
——若我在此地将他诛杀,你会出现阻止我吗?
——就像,你之前阻止他伤我一般。
乐无异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那是一种被凶狠的猛兽盯上后汗毛直竖的惊悚。
他皱着眉,余光瞥过闻人羽三人,极快地回了他们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笑容。三人还没回过味来,一柄长刀已经刺穿了乐无异的胸口。
没有血流下。
初七的面色更加冷峻,他看着眼前消散的人影,瞬间就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乐无异从沈夜的身前掠过,大祭司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居然没有任何动作地任由借着乐无异掩护趁机袭来的闻人羽将自己手中的昭明夺了去。
眼神一凛,初七拧身几个起纵,轻巧地避开了乐无异从身后袭来的动静,将长刀竖在面前,光亮的刀身分割出两个倒影,一模一样的面容。
——谢一。
——我要杀了你的徒弟了。
长刀递出的那一刹那,初七忽然有种不忍。
这并非是对乐无异即将死在自己面前的难过,也不是为生命轻易逝去的叹息,而是他自己都无法判断,不愿让忘川染血是否就是等着这一刻,由自己亲手、掌握着他的全部、带着他斩断他所有的过去。
就如同初七自己。
一声轻到如同错觉的叹息自初七口中吐出,他原本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中出现了一个难以觉察的滞涩。
刀刃并没有如同预想般刺中乐无异的胸口。这个继承了他师父的偃术又总是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少年,故技重施,再一次使用了幻影。初七眉头微皱,反手向身侧劈砍,执刀的右手边却忽然伸出一只钩爪,牢牢缠绕着刀身。
“师父他……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总是和我说,生命至真至重,一旦失去,永无重来。可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一点对生命的郑重,师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待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