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喜,一时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禅心心念念要入侵中原,此时居然如此痛快就答应要撤离? 看到金禅肯定的神情,他们都面面相觑,但不管如何,及时收手也是个好主意。反正中原的花花世界还在,他日再来劫掠一番,也为时未晚。 …… 朱闻看着眼前营帐中逐渐蔓延的骚动,发觉取食用的火堆逐渐减少——他对狄人可说是熟悉,这显然意味着要撤退。 这会不会是疑敌之计? 这一顾虑随即消失了,营帐也开始徐徐束起,狄人的撤退也是有条不紊的,但根本没有作伪的痕迹。 难道真是治难而退,及时收手? 若真是如此也算明智。 朱闻也并非是好战狂人,如今虽然风平浪静,但若是与狄人全力开战,只怕要遭遇身后冷箭。 他随即又看了一遍王城的秘报,眉头皱起,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朱闻在王城也有耳目,而且部分还位份不低,但一般都是在兵马司等重权之地,宫闱之中也有,但也未神通广大到能把手伸到燮王身边。 秘报中隐约提到,朱炎这几日间只是略一露脸,竟是把大权全数交于朱瑞,虽然让他与众大臣商量着办,却隐隐已是接班人的意思了。 朱闻怒意上眉,眸中冰焰涌动,简直是怒不可遏了。 自己这般殚精竭虑,为了燮国戎马奔忙,到头来,还比不上可人意的几碗汤药?! 蛊惑 “老头子真是昏聩了……” 朱闻咬牙冷笑,拂袖而起,险些将案间玉瓷笔架摔到地上,一瞬之间想起在后堂沉睡的疏真,连忙化掌施力接住,这才松了一口气。 被这么一打岔,他郁积的怨愤也化消不少,他叹了口气,冷冷一笑,却是为自己的怒气而失笑了。 不是早该明了吗?无论自己为这个国家,为父王母后做了多少,他们眼中,是不会有自己的身影的——即使有,那也是忌惮与算计。 朱闻居然又笑了起来——自童年起,他便自然发觉,凡是他所求的,所愿的,都要比其他兄弟付出数倍的努力,这才能勉强得到,更多的时候,却是求之不得,沮丧到麻木了。 这世上一切美好之物,离他的距离都有点远——只除了…… 他的眼神看向低垂纱帘的后堂,怒气缓缓消失,连眼波也变柔了。 我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好的宝物。 他如此低喃道。 重新低下头看了一眼秘密文书,他冷静思索着,心中却是重新升起了一重忧患—— 朱瑞一步步来,若是大权在握,对这里的军械粮草供应,以及其余照应,会变成怎样? 即使不去考虑王位之争,这都是个棘手的问题。 若是从前,他大概会轻笑一声,认为这个懦弱的三弟不足为虑,但疏真却对他颇有忌惮与关注,对于她的眼光,他一向是佩服,如今大胜在即,来了这一出,却也实在是隐忧一桩。 他放下文书,暗自下了个决定—— 不宜将战事拖久。 朱闻与金禅都不愿久战,这一出败退却是出奇的顺利。 朱闻不是没想过在追击时给予重挫,但金禅在用兵上也颇有章法,虽是败退,却也是前后分明,一丝不乱。 宛如小心翼翼的獾,以及手持铁叉的猎人,战局便在这种诡谲的平静中缓缓北移。 追到后来,已经接近狄人的王庭中心了。 朱闻心中一动,随即从军中提来狄人亲贵,一番拷问后,又得了一些水晶果的消息。 传说中的至宝水晶果,只长于最高雪峰的绝顶上,人烟不至,飞鸟难及。 只有一两株,数年间不过有三四枚果子,狄人先前势弱时,还曾向天朝纳贡过,也曾与燮国来往,都有这一味,只能制成了干瘪果肉,效果不免大打折扣。 疏真原本吃了燮国库存的那一颗,大有好转,但几次遭遇偷袭,真气屡次强行提动,引起体内的暗伤与旧毒,反而急剧恶化,拖到如今,只有最新鲜的果子才能治愈了。 但最要命的便是这个——水晶果一旦摘下,便会飞速风干,根本来不及到病人床前,便会重为干瘪。 要想及时服食,只有亲自去采摘,立刻吃下。 朱闻听了这一说法,顿时大怒,但连连严刑拷问后,知道这是真的,不免又急又怒,着急上火的嘴上都起了泡。 到了掌灯时分,他终于按奈不住,郑重的对疏真道:“我们走一趟雪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