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她”的追杀,看似酷狠,却时而留有余地,逼使自己远遁燮国后,却又接到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狄人的真正目的乃是剑指中原! 随后,此事便急转直下了——朝廷居然好似未卜先知,同一时间派出五万援兵,而自己却被追兵所逼,“恰好”在居延附近,随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自己接过居延的兵权,在此结成木寨连楼,与狄人形成对峙之势。 石秀对粮草用具所动的手脚,使得局面万分不利,而此时,那个燮王庶子,却挟着风雷之势,以英雄救世之姿出现,力挽狂澜,一战成名。 萧策对此倒是丝毫没有嫉妒,也不介意在凡夫俗子口中被拿来比较,但他的眼,穿过这重重狼烟乱局,却已然看透其中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操弄。 那双纤纤素手,是自己看惯,握惯的,如今却施以连环网计,欲将自己压落尘埃,为他人作垫脚石。 萧策心中叹息,却只觉得到如此田地,实在是命中注定的孽怨,无法可想。 仿佛感应到他的心绪起伏,他耳边连续传来达达之声。 萧策从沉思中醒觉,却听更远处的斥候连续喝道:“什么人?!” “来人下马!” “敌袭!” …… 数声惊呼怒喝响起,远处直道上尘土飞扬,有数骑风驰电掣一般驰来。 并不是己方服色,却也不是狄人的模样,萧策凝神看去,却觉得为首一人的形象,越看越是眼熟,却是与记忆中的那人逐渐重合。 朱闻疾马而来,看在萧策眼中,却与上次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满身血污,长发散落却浑然不觉,面上混合着惊怒与焦急,死死抱着怀里一人! 木寨的大门早就被关上,朱闻一路驰来,直到连绵的寨楼门下。 淡色晨曦之中,两个男人一在楼高处,一在门前,彼此对望一眼。 萧策负手端立,声音淡然,“二王子,久见了。” 朱闻却根本不愿与他绕圈子,“把大门打开。” 萧策仍是声调平平,“此乃朝廷之地,二王子身为属国贵胄,本该避嫌退避三舍,开城门这话从何说起?” “打开大门!” 朱闻剑眉一扬,竟有着惊心动魄的摄人魔魅,“她……受了重伤,需要军医急救!” 她?! 萧策目光尽处,看到了他怀里那抱得严实的伊人。 “是她?!” 朱闻默然点头。 萧策沉默半晌,冷然开口——身边诸人平时都觉得他和蔼可亲,平易温文,却从未听到他以这般冷酷严苛的口气说话,“她之所作所位,你我尽知,上论国法,下论私仇,你觉得本王应该救她?” 他居高临下,冷冽不含一丝情感的眼扫向朱闻,后者抬眼黑眸迎视,好似有无声的火光电芒闪现,让四周众人都有避开之念。 好似是一瞬,又好似过了许久,萧策倚着木栏,凝视着地下的这两人。 朱闻的目光幽黑得可怕,他低声重复道:“把门打开。” 萧策摇了摇头,十指却在背后深深陷入自己的手背,却也浑然不觉得疼痛。 “不可能。” 朱闻的目光越发阴寒,他想冲上前去,让这简陋的松木大门化为碎片,却终究控制住了自己,他怒气上涌,几日几夜的奔波疲惫,以及身上的伤患一起爆发出来,顿时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落下马来。 朱瑞 鲜血从他的肩上流出,染红了门前的黑土,萧策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眼中仍是冷然,最深处的瞳仁,却好似流淌着什么。 朱闻下了马,怀中躯体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体温了,疏真面色发灰,脉搏几乎摸不着了,腹部的紫黑血液却是越来越多,染得他满身血污。 “你怎样了?” 朱闻嘶声问道,好似一个人的疯狂,却再无人回答他,只有风声呼啸。 日光照入他眼中,他只觉得天悬地转,眼前一阵发黑,紫黑色的血却是越流越多,从他惊慌的指缝中,落入尘埃。 好似流尽了她全身的血…… 朱闻踉跄着上前,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敲击着那扇巨大的木门—— “开门……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他嘶声喊道,日光下,仿佛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他眼角落下。 “开门啊!” 他继续敲打着那扇好似永远不会开启的门。 四周俱静,死寂的静。 “只要你答应救人,有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