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帝一听便知原委了——昭宁对萧策有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昨天还跑来,要自己赐婚,自己推说要征求萧策同意后,大约她今天又唤了萧策,得到的结果定是不如她意。 真是…… 嘉帝皱起眉,不耐中带几分厌恶,“今后她若是要进来,必须先禀报朕。” 疏真在旁静静看了,插言道:“看她的神情,只怕这么着跑出去,非要闹出事来不可。” …… 疏真的揣测果然成了真。 午后,萧策接到禀报,急急入宫时,气怒已极的昭宁公主已经遍请了宗正与太常寺诸人,一群皇族浩浩荡荡的坐下,倒是挺有威势。 疏真正进着晚膳,却被突兀叫来,她扫视着在场众人,冷然道:“皇家之事,请我一个外人做什么?” 昭宁公主咯咯一笑,其中的怨毒让人毛骨悚然,“今儿这事,你还是主角呢!” 她于是双目含泪,讲述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冒充顶替,受了许多苦楚,怎样被石秀大人所救,最后终于揭穿了假公主的阴谋。 一一说完,她又讲了天子年幼,被奸人所惑,居然不认自己的亲姐,多有虐待,反而把假冒之人捧为座上宾。 讲到哀切处,她挣扎着几乎要撞柱,一旁白发苍苍的宗正慌忙阻拦,听她说得凄惨,也陪着流泪。 正闹个不了,石秀终于到了。 疏真冷眼打量着他,他虽然笑意不减,面色却明显憔悴了——这次在居延功亏一篑,萧策回朝后对他以牙还牙,除了他不少党羽,燮国那边也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他这次真是摔了个大跟头。 他眼看着公主哭诉,也跟着落泪,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还劝慰道:“公主千万不要伤心,万岁年纪还小,慢慢教他就懂事了。” 嘉帝干咳一声,听出他话中之意,唇边露出一丝与孩童天真完全不符的冷笑。 “石卿家……” 他的声音仍显得稚气,石秀连忙跪地大哭,“请求”陛下不要使孩童性子,千万要敬重长公主殿下。 “依卿家所言,朕该如何呢?” 嘉帝的问话听起很是诚心诚意,石秀正欲答话,却听一旁的昭宁公主尖声道:“先把这个假冒本宫之人拿下,凌迟处死!” 真相 一旁的宗正也替她抱不平,几个宗族中人都连声附和。 嘉帝秀气的眉毛一动,随即脆声道:“大将军。” 虽然已被封为郡王,但皇帝一旦这么喊,萧策便知道是在唤自己了,“万岁。” “你告诉他们,若真是如此,会有什么后果?” 萧策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平静禀报道:“臣先前已经禀过万岁……世子妃前来朝觐,之所以盘桓数日,明面上是为了让医正诊疗,实则却是我天朝与燮国联合,一同大举出兵。” 原来萧策当日在居延,心中几番天人交战,终于还是救了两人。事已至此,他干脆跟朱闻商定,两方一起出兵,一举击溃金禅的狄军。 所谓合作,涉及之事甚多,彼此也容易不信任,朝廷虽然愿意支援兵马粮草,却也不愿为人作嫁,争执不下时,刚醒来的疏真断然提议,朝廷出人出物,燮国这边由自己前往京城做客。 金禅一动手,朱闻直接去了大营,疏真也正好借着朝觐这个由头,来京城小住。这其实就是做人质的意思了。 萧策虽然说得隐讳,但众人总算都听明白了意思。 嘉帝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你们若真把她凌迟处死,燮国立刻便反了,他们只要放开边境,狄人便会如潮水一般冲进来——那景象一定比十年前那次还要惊人。” 几个白胡子老人吓得面色煞白,有胆小的已经双腿打颤——当年他们就是侥幸逃得一命,实在是印象深刻。 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敢替昭宁公主鸣不平了——他们闭紧了嘴,任凭她哭泣,再不多说一字。 什么主持公道的念头,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石秀冷眼看着,此时却找着了机会,“清远郡王,你擅自代表朝廷与燮国定约,实在是擅权了——” 他这话其实说得很对,嘉帝却不由分说截断了他,“石爱卿。” “臣在。” 嘉帝懒洋洋起身,小小的身板,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石秀,“朕本不想多言,但是爱卿既然说到擅权,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他轻声慢语道:“自从一年前,皇室出了这桩大事,你们便一意孤行,不顾朕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