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扶持陛下建立新军,处境十分艰难,显然是狄人最大的目标,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 疏真微微颔首,外人瞧她是金枝玉叶,如何聪慧高贵,好似一挥手,那些兵士粮草就会源源不断变出来,砍杀那些狄人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当年的万难艰险,实在是难以言说,她当年说笑,将明珠镶嵌在鞋子上,不容易在撤退时候丢失的话,实在是切身经验之谈。 “石大人当时一定在心下嘲笑我们这些不自量力的傻人——有我们在,狄人的锋芒大都冲着我们来了,同样在京畿附近的石大人,从此就高枕无忧了。” 简而言之,石秀是拿小皇帝和萧策的新军当屏风和挡箭牌了,他则在乱世中好整以暇发展自己的势力。 萧策声音越发冰冷,“你原本以为,我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少年男女,必定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也干脆不揭穿,留着金枝玉叶的名头,反而能吸引狄人的目光,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没曾想,我们却也创下偌大的局面来。” 嘉帝懒洋洋的说道:“这时你和昭宁两人,反而不急着拆穿姐姐的身份了,你们一直在等,等她将一切做得完善,直到萧策大胜,直到朝廷还都——等别人的桃子长到最熟,最为汁多甜美的时候,才是摘下来的时候啊!” 他人小鬼大,这一句实在是入木三分,石秀面色一变,正在想法辩白,昭宁公主却沉不住气,哭泣着说道:“我是你亲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嘉帝毫不客气道:“朕是在军旅中长大的,姐姐和大将军虽然尽量妥善保护,却也遇见不少险恶杀戮,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 昭宁一时语塞,面上忽青忽白。 嘉帝也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宗室们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众宗室纷纷摇头,他们原本就不太想趟这混水,今日听到这么多内情,更不想插手昭宁的任何事情了——对同胞弟弟都如此凉薄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来哭诉? 石秀咳了一声,作出诚恳内疚的模样,“臣没有及时告知陛下,确实臣的错,陛下当时太过年幼,臣只是不愿多生事端……您实在是误会了。” 萧策在旁冷然插话道:“既然石君侯如此坚持自己是清白的,我们何不把这件事拿到朝堂上说,也让各位大臣,国子监那些儒生都来议议?” “你……!” 石秀气怒攻心,却又不能发作。 国子监那群儒生,一向以清流自居,对他在国难之时“量珠聘美”极为不满,之前许多讽刺的揭帖和民谣,都是从他们那里出来的。若是这事一出,只怕他们更要上窜下跳了。 嘉帝眨着眼,仍是一派稚气,“你们定姐姐混淆皇家血统之罪,她已经受到惩处了,石君侯你知情不报,也该同罪吧?” 死厄 未等石秀回答,萧策趁胜追击,“陛下何不请三公九卿公议?” 石秀面色更加阴沉,若真是公议,自己只怕要颜面扫地。 他咬咬牙,终于跪地请罪,“臣有所失察,请陛下降罪。” 到这时他还是只肯承认“失察”之罪,萧策恨不能将他一枪穿心,但他也深知,这事其实还不能彻底扳倒石秀。 除去那个奶妈,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石秀确实是有这个心思的——众人虽然是心知肚明,但揣测总不能作为证据。 嘉帝略微犹豫,“石卿家,这事闹成这样,也非朕所愿……你有意也好,误会也罢,如今都是个说不清的局面。” 这话一出,石秀虽然心中一定,但知道必有下文。 果然,嘉帝又道:“但无论如何,你深涉此事……空穴来风,未必无由,你暂时回去闭门读书,等朕的旨意吧。” 这是要自己主动辞官的意思! 石秀恨得暗自咬牙,却也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这些世族来说,一时失去官职并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封地和门阀仍在自己掌握中,朝廷仍要看他们的眼色,有无官职其实并非是最重要的。 于是皇帝又说了几句,众人纷纷辞出,一场风波看似消弭了。 …… 石秀回到府上,面色阴沉,吓得家中人人自危,各自小心翼翼。 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想起方才一幕,恨不能把疏真和皇帝、萧策三人都化为齑粉。 “哼……目前有把柄在你们手上,我暂且忍耐吧!” 他唇边露出一丝冷笑,逐渐气定神闲了,“论起手段,你们还太嫩了,这次侥幸让你们得了势,将来我定要百倍的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