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清远郡王对皇室恩同再造,由他出面附议,波澜也会小些。 疏真凝视着眼前的俊秀少年,几多感伤,几多留恋,最终,还是转身而去。 石家 一路到了金水桥,来时的桐木车驾已经等候多时了,翠璎宝盖一如从前,从人如云,都在翘首望她。 上车的一刹那,好似有人站在承天门的城楼上看她。 那样的目光…… 她知道是谁,却没有再回头,只是静静的停在原地。 风吹不动宝冠重衣,璎珞垂下,遮住她眉眼间的些微波澜,转眼,却是了无痕迹。 身后是巍峨的城楼,面前,却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天地。 风声在耳边作响,恍惚间,一幕幕过往从眼前滑过。 那五色眩迷的彩,是灞河两岸的放灯夜华,他们执手含笑于万千庶民中间,好似一对普通的少年男女。 那热气氤氲的暖,是两人于倾盆如注的雨夜,相倚相偎于荒野小栈中,你一口我一口吃水玉豆腐时的含笑热融。 那雪色漫天的白,是宫苑回廊中,两人执剑相对,错手而过时,那决绝的最后光景。 那漫天席卷的红,是可霓临死前受尽屈辱的写照,也是她,了无生趣的最后一击。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风起,城楼砖檐下的铜铃一片作响,惊飞了无数雀鸟。 疏真稳稳的站着,眼底的恍惚,在这一刻,灰飞湮灭。 她抬起头,身后从人隐约小声问道:“世子妃殿下……?” 她微微一笑,声音仍是从前一般含笑无波,“无事,我们走吧。” 一众送行礼仪后,车驾辘辘而行,走向该去之地。 …… 一路远归。 疏真坐在车驾之中,手中却拈起一封书信,风从缎帘边缝脉脉而入,吹地眼前十盏明灯飘摇不定,却丝毫不会熄灭。 虽不是传说中鲛人油膏所制的长明之灯,却也是猎取北域异兽的尾油而成,除非覆地,一般很少被风吹灭。 她看着手中信笺——只是一般的大众信纸,上面墨笔淋漓,写着寥寥几句。 是叶秋的留书,他简单讲了杀石秀的原委和过程,便说自己要出海去东方岛上寻宝了。 此人之狂放不羁,可见一斑。 疏真握住信笺,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那短短几年中,那愤世嫉俗的偏激少年,突然心中涌起淡淡自责,如果当初,能多和他说些话,多问他几句,是否,他就能道出心中那永不止血的块垒? 她叹了口气,小心将信折起,放入宝格之中。 让他去散散心也好,他总有回来的一天。 她正想着,却只觉得车驾猛然颠簸,不重不轻,却好似有咯噔一声钝裂声。 是车辙断了。 她立刻敏感的觉察到了,并不揭帘,只是缓声问道:“发生何事?” “殿下,前面有人拦路。” 随车军尉的声音传来,虽然沉稳,却仍略带沉重意味。 “嗯?!” 疏真双眉略挑,以车中长拂略挑起半边宝帘,只见—— 初春的寒峭霜夜之中,有一彪人马拦住大道,昏暗处仍见松明点点。 对方只是围着,却是丝毫不见出声,仿佛刻意制造压迫之感。 夜色如瞑,仿佛一切都被遮于黑暗之中,又似巨兽的爪牙露出一丝腥红。 疏真双目一凝,扬声道:“石家数百年门阀世家,这般无礼却是为何?” 私兵们仍不回答,远处仿佛仍有人不断聚集。 疏真感觉到车外众从人的呼吸有些沉重了——人手方面,对方已经超过些许,如今仍在不断增加之中,众人大概压力倍增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道:“石家与我燮国本就两不相干,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石家军中仍无声息,半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尖声冷笑道:“你怕了吗?!” 这声音虽然竭力变粗,却仍不失尖利刻薄,带着熟悉到骨子里的意味,疏真双眉一轩,不意外的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昭宁公主,你不好好的闭门思过,到此又是为何?” 劫持 她静坐车中,锦绣千重的帘幕垂下,无人见她神情,但听声音平缓,无惧无忧,却略带一丝倦意。 “闭门思过?!” 尖利女音瞬间因不可置信的暴怒而变为嘶哑,随即她嘿然冷笑,“这倒真象是你说的话……颠倒是非黑白,把我害到如此田地,却居然要我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