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忍不住叮嘱:“你年纪还小,下次不要喝那么多酒。”
少年却只是舒服地哼哼了两声,满不在乎道:“也不是每次都会头疼,这次会头疼,肯定是昨日被你这闷葫芦给气的。”
鹤之舟给他推按的手停顿了一下,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天夜里的梦,还放在少年额间跟发间的手指便顿时烫伤一般地收了回来。
李相夷的头疼已经缓解了许多,其实这点宿醉他的扬州慢运行一个周天自然能够消去,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试过。
不过看着鹤之舟这般在乎他的样子,他心中欢喜,自然不在乎用这点痛来换取男人小心翼翼的爱护。
这会儿见这人避之不及地将手收回去,便又忍不住皱了皱眉,抬起藏了寒星的眼打量地看向这个避开他视线的男人。
屋内一时间又静了下来,鹤之舟知道一切都是自己不好,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少年又拧起来的眉毛,实在不愿他生辰的第二日便陷在糟糕的情绪中,便缓和了一下,道:“你前几日不是说要带我逛一逛四顾门?”
李相夷却不接茬,“逛什么逛,不是你说的,要等这里建好了再逛吗?”
比起多年之后好似万事都可以放下宽容的李莲花,如今的李相夷是个实实在在的刺头,让他不痛快了,便要做好被他扎一身窟窿的准备。
鹤之舟在心底叹了口气,已是不得不正视这个少年对自己的情愫。
“你年纪还小。”他艰涩地说道。
李相夷却凑上前,非要他看着自己,“我都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这还叫小?”
他打量了一下鹤之舟,“我爹娘当初救了你,又放你自己一个人离开,说明你十年前已经长成,他们才会不担心你一个人在外行走。你应该至少二十有八……或者,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少年的呼吸吹拂在他的下颌,鹤之舟微微避开了他的眼,答道:“我如今已三十有六,已是可以做你爹的年纪了。”
“我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你年纪大。”李相夷没被他吓着,反倒摸了摸他的脸:“你修习的功法果真不错,这张面皮瞧着也就比我大上一些,还没我师兄显老。不过我的扬州慢也不差,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想来也应该如你这般,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鹤之舟握住他乱摸的手,总算垂下眼看他:“你不喜欢乔姑娘吗?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的?”
“关阿娩什么事?”李相夷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气恼,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显出了少年人的霸道:“那女人又有什么好的?你我都是江湖儿女,一辈子不成亲生子的多了去了,我师父师娘不也没有孩子。若是无需传宗接代,喜欢男子跟喜欢女子又有何分别?”
李相夷从来不是拘泥于世俗之人,鹤之舟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否则他当初根本无法与李莲花走到一起。
他摩挲了一下被自己握着的这双手,略有些滞闷地接道:“你又怎么知道自己如今的心思不是受我影响?你知道我……我不该总是那么看着你。”
“是啊,你不看都看了,我都被你勾跑了,你现在却说你不要我,这是什么道理?”李相夷冷笑了一声,“你既然都看了,便要一直看下去,否则我便杀了你。”
鹤之舟知道他不是在说笑,却仍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个天下第一,果真是傲得很。”
番外之相夷篇(十七)
两人最后谁也没有说动谁,李相夷被鹤之舟总拿他是孩子的那套说词说得直拧眉,直到有人走到了门外,鹤之舟才先一步地收住了声音。
李相夷却不管外面的人是谁,反倒打量了一下他那张因为注意力转向了门外,而显得有些紧绷的脸,凑上前来碰了碰他的嘴角。
只是一触即离的吻,在门外响起了云彼丘询问着他可起身了的声音中,没有半分流连地抽出了自己还被握着的双手,随意地套上了衣服。
少年束发的动作也是极快的,开门前还将桌上未收起来的软猬甲丢到了床上,又把吻颈剑收到了袖里,才看了鹤之舟一眼,踏出了房门。
云彼丘多是做些整合情报,设计机关的工作,如今寻来也是想要与李相夷说一下自己发现了四顾门底下的这一座地牢布防设计所存在的漏洞。
因着江湖中有不少牵涉不小的穷凶极恶之徒,这一百八十八牢本就是李相夷极为关注的重心,他便也没再跟鹤之舟多说什么,随着云彼丘一起到他院中书房处查看详情。
知道少年有事要忙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归来,鹤之舟给人留了张字条,便兀自回了山下。
他昨夜并未好好洗漱,加上又做了那样一个梦,回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好好洗个澡。
只是身体打理干净了,乱了的心却没能平复下来。
他与李莲花的感情,原是他强求来的,如今就好像因果循环一样。
鹤之舟也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无法真正拒绝李相夷,就像他从来无法拒绝李莲花一样。又或者,其实本也无关他的莲花,喜欢上灿若骄阳的李相夷原也不是困难的事,复杂的只是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那么不同。
至少,要让少年再想清楚些。
他展开一张信纸,一边研磨,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写下这一封告别信。
那头李相夷也担心鹤之舟会跑了,跟云彼丘聊完后便用婆娑步奔回了房间。
在没见人后,他几乎气笑了地又撩开衣摆往山下跑。
他来得足够及时,莲花楼还好好地在原地待着,本以为要追出几里地的少年皱着的眉毛总算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