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爷爷”许爷爷提着大包小包,站在楼道门口。那门廊的灯早就坏了,他整个人在黑暗里,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卓闻上前一步,握住了许涵昌的手。他手心冰凉,皮肤上全是粘腻的汗。“爷爷,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好去接你。”卓闻先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抗在自己肩上,“许哥,你先上去开门,天太冷了,别让爷爷在外面站着。”许涵昌活像是被捉奸在床,如同一个僵硬的机器,只能听卓闻的话,健步如飞地爬楼梯。二楼的声控灯亮起来,昏暗的灯光照在许爷爷身上。“我自己来吧,你腿不好,别伤着。”他想起刚才看到卓闻走路有点瘸,想把袋子接回来。卓闻把背上的蛇皮袋子固定好,双手又提起地上的另一个,笑着对许爷爷说:“没事,我力气大,抗这点东西不在话下。爷爷,您先走吧。”正说着话的时候许涵昌下来了,他不知所措地看了卓闻一眼,拿过他手里的一个袋子:“我来吧。”许爷爷审视了两人几秒钟,从善如流地上了楼。许涵昌和卓闻在他背后对视,忐忑不安地跟着爬上了楼。“爷爷,您先坐。”卓闻边恭敬地招呼着边把许爷爷带来的袋子靠着客厅茶几放好,后一句却是对着许涵昌说的,“我去烧点水,给爷爷倒茶。”许涵昌点点头,目光里带着依赖,追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客厅的灯很亮,许爷爷看着卓闻脖子上的红痕有些出神。“爷爷,你怎么来了。”许涵昌站在爷爷面前,像小学生一样背着手,“这么晚,还有车吗?”“你还不想让我来啊。”许爷爷斜觑他一眼,还盯着厨房门口。许涵昌讪笑着坐下:“哪儿能,这不是怕太晚了,不安全吗。”许爷爷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许涵昌脑子一片空白,也不敢说话。沉默直到卓闻端着茶杯出来才被打破:“爷爷,您爱喝什么茶?红茶可以吗,太晚了,别影响睡眠。”许爷爷在家都是在集上论斤买茶叶,哪里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小卓,腿不好就别忙了,我不喝茶,过来坐会儿。”卓闻笑着摇了摇头:“就来。”说完回厨房里端出茶具,先斟了一小杯给许爷爷,然后给许涵昌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待客的姿态自然熟练,掌控全局。许涵昌见爷爷总盯着卓闻看,心虚不已:“那个,卓闻这段时间在我这里借住一下。嗯,他不是受伤了吗。就是,我学医,可以帮他换药什么的,比较方便。”卓闻沉吟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对,麻烦许哥了。”许涵昌看他的模样,知道自己不承认和他的关系也许会伤害到他,心里十分愧疚。但他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胆量跟爷爷承认两人的关系。何况他在爷爷面前跟卓闻划清界限还没过去一个月,打脸也不带这么快的。“爷爷,您吃晚饭了没有。”卓闻问,“我给您弄点吃的吧。”他这样贤惠,许涵昌更觉得对不起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个大写的负心。就在他脑子里一团乱的时候,许爷爷忽然问卓闻:“会喝酒吗?”卓闻意外地看了许涵昌一眼,见他也是一脸懵逼,便回答道:“会的,爷爷。”许爷爷对许涵昌说:“涵昌,我包里有熏的香肠,你拿出来切了,我和小卓喝两杯。”许涵昌“哦”了一声,在许爷爷的指示下从大袋子里掏出被塑料袋仔细裹好的农家自制香肠,拿去厨房清洗并上铁锅蒸。他一只耳朵听着客厅里的动静,一边淘米想煮个小米粥。许爷爷自己从包里拿出两瓶酒,放在茶几上。“今天带酒来是想看看你,跟你说声谢谢。”他因为常年做工而皮肤皲裂的双手交叠,局促地放在腿上,“要不是你,涵昌恐怕都会被那个砖砸伤,还让你替我们受了这么大的罪。”卓闻看了看那礼盒装里两瓶度数不低的白酒,轻轻地笑了笑:“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折煞我了。如果砸到许哥,我会比受这点伤难受一千倍。”他看了厨房一眼,低声道:“我心甘情愿的。”许爷爷感慨地点了点头:“要不是亲眼看着,我可能还要轴很久才想明白。不过小卓啊,你爸妈是什么意思?”卓闻沉吟了一下,坦然回答:“我爸妈离婚了。我的母亲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没有尽到赡养义务,现在也左右不了我的想法。我父亲,他很尊重我。多次提出要见一下许哥,我没同意。”许爷爷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