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逢挑起眉,心?说小师弟天?天?上当受骗就算了,偏偏还贼心?不死,动不动就盯着师兄的后面,看来都找点机会好好教育教育才行。
他道:“可是我父亲死前最?后的嘱托就是我不能屈居人?下,师兄不能连父亲遗愿也枉顾,这又要怎么办呢?”
他睁着眼说瞎话,季则声果然听得一愣,陷入了思索。
要是爷爷死前的叮嘱,季则声也不会不听的,只是谢轻逢的父亲未免奇怪,为什么要立这样的遗嘱?
他一边想着,又觉得刚才误会了师兄不好,故而退步道:“……那就先看师兄表现。”
谢轻逢只是随口一句,未想到他真放在心?上,一别三年,季则声修为长进不少?,但还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不禁失笑:“季宫主,你这样的放山寨里,是会被抓去当压寨夫人的。”
季则声刚才验完了谢轻逢的身材,现在又是自卑又是敏感?,听他说自己是压寨夫人?,登时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够魁梧英俊,觉得我没有男子汉气?概?”
谢轻逢一顿,心?说这哪儿跟哪儿,怎么又跟男子汉气概扯上关系了,不由道:“师兄哪有这么想过?”不过是觉得你好骗而已?。
季则声脸色缓和一点,威胁道:“没有最?好,否则以后我不给你做早点,还要你把我送的兔毛手?套还来。”他是长得不够有男子汉气?概,但人?贵自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那些手?艺也是爷爷亲手?教的,他不想自怨自艾,旁人?若是看不起他,就不许用他的东西。
谢轻逢道:“还有吗?”
季则声想起那些花里胡哨的话本里随手?拈来的荤话,想拿出来震慑谢轻逢一番,不由道:“还要把你关?在暗室里,你就等着被我……”话到嘴边他又觉得粗俗,只能把换了个字,临时改口?道,“等着被我亲死吧。”
谢轻逢只觉得心?尖被人?轻轻拨了一下,笑意漫上眼底,他拽着季则声的袖口?把人?带过来,抬手?亲了亲他的指尖:“又撒娇呢。”
被一个魔头欺骗,坠了崖又受了三年委屈,如今就算心?魔入体?,却还是愿意保全他的教众,就连威胁人?也说不出重?话。
谢轻逢以前不相信什么至纯至善,与其说是纯善,不如说是笨蛋来得更贴切,可是这种事落在季则声身上,他又觉得笨蛋也挺好的,招人?喜欢。
现在知道谢轻逢没到处惹风流债,季则声心?情好多了,被谢轻逢调侃也只是偏过头去装没听见,谢轻逢想起他方才提起崔护法时艳羡的模样,却不依不饶起来:“是属下不好,宫主英明神武,连前任宫主都只能沦为您的男宠,想要双修还要等你召幸,又怎会没有男子气??”
“不过属下衣服都脱了,宫主不想多玩弄会儿么?”他嘴上恭敬,手?却不老实,拉着季则声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又摸了一遍,季则声有点难为情,但还是任由他拉着。
过了半晌,他忽然按住谢轻逢的手?,愣愣地看着他心?口?的伤疤,皱起眉头:“怎么还是没好?”
谢轻逢笑了笑:“留一点印记,这样小师弟看见了就能心?疼我,不亏。”
原主虽然只被季则声捅了一剑,但原主死了,他虽然只被捅了两剑,但活得好好的,算算还是他比较划算。
他循循善诱:“你要是真心?疼,就给师兄亲亲,像之前在棺材铺那样……”
说完安详地躺下了,等着季则声亲过来,后者踌躇片刻,果然俯身凑了上来,温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有点痒,谢轻逢静静等待着,谁知等了半天?都不见动作,正疑惑间,却只听“啪嗒”“啪嗒”两声水响,随即温热的液体?落在他心?口?,他微微一怔,坐起来想替他擦眼泪,谁知却见季则声一脸诧异地捂着鼻子和唇角,刺目的鲜红一滴一滴滚落下来。
这才上手?摸了一会儿就流鼻血了,这画面未免太惹人?误会……他正要调侃两句,却见季则声捂着鼻子后退一步,闭嘴闷咳了两声,偏过头吐出了一口?血。
那朱红地毯上的血迹显眼刺目,看得谢轻逢心?都揪的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总是吐血……”
细细想来,当时在暗室里,季则声也因为气?急心?焦吐过血,可现在他们好好坐着怎么也突然吐血?
他将人?扶正坐好,从他背后推真元入体?,查探脏腑伤势,却发现其体?内并无异常,过了半晌,季则声拭净脸上的血迹,道:“我无事,可能是进阶太急留下的后遗症,偶尔心?绪翻腾时就会吐血,吐完就好多了。”
“不过今晚突然流鼻血,也是奇怪。”
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谢轻逢却越发担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则声顿了顿,实话实说道:“……三年前。”
从谢轻逢坠崖那一晚,他怒急攻心?,昏迷半月,之后就一直有这个毛病。
他不以为然,谢轻逢却像是想起什么,自他醒来以后又是固魂锁又是证清白,却忘了季则声虽身体?强健,体?内的心?魔祸却迟迟没得到解决。
他原先只以为心?魔祸会影响心?绪让人?性?情大变,若是一时找不到解决之道,那就算季则声性?情大变到真要杀了他也没关?系,他慢慢哄着就是,可口?鼻是五官七窍,若是流血,那必定是内腑已?伤,此时此刻,他那些旖旎风流的心?思登时被浇透,只剩下担忧。
他把人?拉到身侧,像只给幼崽找虱子的猩猩,无微不至地把季则声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直到翻起左手?袖口?,却见季则声从手?腕到手?肘出浮起一条淡红细线,乍看像条红色血管,他摩挲着季则声手?腕上的皮肤,皱起眉头道:“我记得以前你身上没有的……疼么?”
季则声摇摇头。
他越看越觉得这条线红得刺目,十分不祥,于是披衣起身,给季则声倒了杯茶,吩咐他坐在一边:“我不谙医道,还是写信给西陵家主,让她过来一看。”
他写了张“事急,速来”的纸条,点火烧尽,打开窗户,却见一只巨大的火凤盘桓不去,谢轻逢冷声道:“去找西陵无心?。”
那火凤微微俯首,一展双翼,盘飞而去,只留下尾羽上的稀碎火光,如同一场乍离的焰火。
季则声见他如此郑重?,不由道:“不疼的……师兄不必担忧。”
谢轻逢道:“身体?不舒服要要说,等你开始疼就来不及了。”
他上辈子过度劳累,得了不少?病,都是一开始觉得没什么,等真出了事去医院,医生也只是摇摇头说太晚了只能胃病精神病都保守治疗。
想到此处他更担忧,想起魔林之外?还有正道大军压境,眉宇间慢慢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