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想了想,仍道:“那日,我进青雀舫,远远瞧着,陆相公与贤妃的手,似乎、是碰在一起的,猛地一下又分了开。”宋星然一脸震惊,捏紧了她的肩膀:“乖乖,你说真的么?”清嘉这话一出,仿佛迷障被疾风吹开,许多看不明道不白的事情,竟瞬时明晰起来。他无意中曾撞见过,陆云卿教李景读书的情状。李景是个清秀少年,满脸真挚,望着陆云卿的眼色也满含钦佩,陆云卿更甚,眼神是深沉快意的——那时候,他只以为陆云卿不曾婚配,未有孩子,所以对李景分外疼爱。如今……真是不好说了。他脸色剧变,十分认真,清嘉啧了声:“都说了不确定,但你——大抵可往这方向去推一推,二人若两心交好,没道理寻不着蛛丝马迹。”以宋星然搜刮证据的本事。宋星然想事情沉迷,放在她腰肢的大手也松了力气,清嘉不想扰乱他思绪,默默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才准备将宋曦抱起来避开,宋谅却在门外敲了敲:“爷,谢大人使人传信来,说有要紧事。”夫妻二人对了一眼,清嘉挑眉点了下头,宋星然便匆匆离开了。作者有话说:1部分引用自《旧唐书》至长亭楼时,恰是日落时分。谢云嵩负手站在窗前,落日溶溶,热烈地洒在他身上,自宋星然的角度,只得一道修长瘦削的剪影,显得分外孤寂,没由来一阵哀伤扑面而来。宋星然敲了敲桌子,谢云嵩方缓缓转过身来,半边身子离日光,显得黯淡,眉目间的愁绪还未散,仍未回神的模样。宋星然碰了碰他的肩,忧虑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模样。谢云嵩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无事。”他的失神渐渐消散,正色道:“你从前,托我查个人,名唤王子尘的通州人士,你可还记得?”自然记得。为了这个人,与清嘉还吵过几次嘴。只是这个名字,已有近一年未曾听过,谢云嵩这般严肃地提出,叫宋星然生出一阵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值得谢云嵩专程寻他一趟,更显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么?宋星然不解地:“可是查出什么了么?”谢云嵩笑了下,颔首道:“是。”“原以为事情简单,不过寻个人罢了,却没想到牵扯出许多事情来,很是错综复杂。”“王子尘,原来是通州兵马副提举王聪之子,昔年赵严下江南巡查,王聪竟阴差阳错将其得罪了,这位王大人也被上峰胡乱寻了个罪名,落得个抄家刺死的下场。”“王聪膝下有一双儿女,长女名唤王子和,幼子名唤王子尘,这双稚子在搜家时,藏在了狗洞中,侥幸逃过。”“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姐弟二人遇上了府中伺候的老妈妈。”“这位老妈妈,也是黑心肝的,将姐弟分别发卖了,弟弟卖到戏班,便是如今的王班主,姐姐卖到青楼——兰香班;说来叫人唏嘘,我寻访到这位老妈妈,如今是过着十分优渥的生活,全是凭借昔年转卖发的横财。”“你从前又与我说过,李书年昔年死在上任路上,有些蹊跷,叫我一并查了,也是因此,我才能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宋星然心中有种莫名的预感攀升,与清嘉今日的戏言恰恰吻合,眸光沉静地望向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唇角甚至勾出了一抹玩味的笑。谢云嵩疑狐地扫了他一眼,心道他竟一点不好奇,这般冷静,只好缓缓道:“我遣人回李书年老宅,再三寻访,得知他昔年的确自扬州买回个歌姬回府,且是万般恩宠的。”“用‘恩宠’一词,或许不恰当,那简直是像菩萨一般捧着,穿金带银,奴仆成群,要风的风,要雨得雨;只是奇怪——”“你说,兰香班那位歌姬,一手琵琶出神入化,所以才得了李书年的青眼,二人琴瑟和谐,但李书年,却是不通音律的一个粗人。”话说到此处,宋星然笑容已很明朗,甚至抢在谢云嵩的话前,笃定道:“真正通音律、爱琵琶的,是咱们的陆云卿,陆相公。”“你竟清楚?”谢云嵩面露愕然,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调。宋星然摇了摇头:“也是方才才联想到的。”谢云嵩缓缓道:“那时候,陆相公也算是李书年的上官罢,我查了,他曾因丁忧,在通州呆了近一年,也是这一年,集贤书院修建落成,满朝文武谁不赞他一句功德大善,心系家乡。”“那时候,你我都不曾入朝为官,我问了昔年的老吏,原来陆云卿并不十分得皇帝的亲眼,但这美名一扬,不久夺情的圣旨便从京城颁至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