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设想了很多?次,但每次都勒令自己快快停止想象。
他不允许这?样懦弱的沉浸于“可?能”之中的自己,只坚定地在心里说道:“如今的一切便是最好?的,那些人的路子虽然顺遂,可?却不如我?经历丰富,不如我?了解官场,不如我?洞察事?务。”
可?是,这?真的是最好?的吗?
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打心底里嫉妒那些能够坐在徐州府学里安心读书?的年轻学子,一边鄙夷他们年轻气盛、见?识短浅,一边又艳羡他们的机会呢?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接受这?一点——凭什么我?背了这?一身污名才爬出泥淖,还要不时地被人嘲讽不择手段,可?这?些人却能够干干净净地读书?、自然而然地有个光明前途?
明明,我?也并不输给他们啊。
可?这?世上之事?,并不是总有理由可?讲。
与此前无?数寂寂无?名的贫寒学子相比,宋和?已然足够幸运——他曾成功地等到郗岑,又赢得了他的赏识,在桓阳、郗岑当权秉政之时,短暂地接触过?那许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权力;当郗岑落败之后,他又顺利地进入郗归的阵营,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因此而获得一个尚算安稳的前途。
可?人活在世上,最怕的就是比较。
宋和?承认,自己确实不甘心。
如今的他已然认同了郗归的“道”,可?却因此而更?加不甘心作为最初追随她的人之一,被郗归远远落在后面。
他要让郗归知道自己的能力,要让她知道自己才是他最忠诚的追随者。
他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极致。
这?几年,宋和?辗转做了三地的父母官,每到一处,便积极地勘定田册,垦荒劝农,加强教化,还时时检查推进三长制的实施情况。
他任职的这?几个地方,虽然都是小?县,可?却也是一方百姓的家乡。
生民和?乐,便是一方父母官最大的政绩。
其间的成就快慰,如今已足够安抚宋和?那颗自小?流离的心。
他就是从这?样的小?地方入手,一点一滴脚踏实地地积累推行新政的经验,一步步靠着这?看似微末的功绩,充实着自己的手札,等待有朝一日,将这?些全部献给郗归时,看到她眼中的惊诧。
宋和?致力于这?样的“微末”功业,并未刻意打听过?司马恒的消息,可?司马恒却主动跑来找他。
那时先帝刚刚驾崩,人人都知道庆阳公主对着宫中的内侍和?禁卫,喊出郗氏女郎的名号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