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姜照恨不能跳到离自家宿主十丈远的地方。
但是尊者在此,他总不能明晃晃地同宿主拉开距离。
姜照脸颊发烫,却只能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递出手让尊者把脉。
也不知尊者到底有没有看出些什么,视线越过二人,目光沉静地眺望远方,半晌才神情平淡地收回手。
姜照第一反应是这具身体应当没什么大碍了。
毕竟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尊者应该也不是如今这副神态吧?
他这厢想得美好,另一旁的应璋却已在尊者收回手的那一刻及时开口问:“敢问师尊,他的身体情况如何?”
“如何……”只见尊者抬手抚上白须,眼神意味深长地在二人间来回扫视,“倒也称得上不如何。”
闻言,姜照心里头那点疑虑登时散了。
他就说,肯定好全了。
“只不过……”尊者一下一下顺着白须,眯着眼道,“恐有隐患。”
姜照怔住,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应璋。
只见应璋紧蹙着眉,问:“还请师尊明示,是何种隐患?”
尊者并不看他,转而扬手指向浮榭内的一棵参天巨树。
“璋儿可知,此树是这岛上原便有的,还是后天移栽的?”尊者笑问。
姜照没整明白,云里雾里地将眼睛挪向朝着尊者所指的树。
遮天蔽日的巨树蜿蜒着枝脉向日而生,葱郁翠绿远远地便蔓延入姜照眼底。
应璋的视线凝定在巨树上片刻,才道:“弟子斗胆猜测,此树乃是后天移栽而成。”
“不错。这树名唤婆娑,本栽种于老夫院前。”尊者收回手,欣然颔首,“不过,两千年前,天枢有帮小子,说甚么要兴建几座可供我仙府广大弟子居住的悬岛,竟跑来老夫这儿把婆娑挖跑了。”
姜照听了一耳朵,才总算知晓这棵婆娑树是怎么来的。
总而言之,岛上会为每个峰头的弟子分别划出一片居住区,只是轮到天命峰的时候,负责设计浮榭的仙府弟子觉着总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后有人灵机一动,居然趁尊者出门云游跑去天命峰挖树,而后移栽到浮榭。
好在此举虽然大胆,尊者却并不介怀,反倒乐见其成。
那这婆娑树,和隐患又有何关联?
姜照一头雾水。
“但婆娑本就比旁的灵树脾性要娇气些。”尊者也不兜圈子,含笑道,“当初老夫随手洒下的一片种子里,唯有它长势堪忧。这一移栽,又动了它好不容易扎稳的根基,兼之岛上水土与天命峰有所不同……”
所以移栽过后的婆娑,头几个月堪称九死一生,险些没活成,那几个月尊者又恰好不在仙府,只能求天衡、天枢和天凝的长老轮流灌注修为来救,直至拖到尊者回来,才总算救活了根基不稳的婆娑。
应璋脸色逐渐凝重,道:“师尊的意思,是指姜照魂魄不稳么?”
被点名的姜照吓一跳,随即纳闷低头,隐晦地扫了一遍自己全身。
但他这具身体修为低下,又不懂医术,便是将自己看穿了也看不出什么。
“璋儿聪慧。”尊者别有深意地说,“三魂七魄本便不全的人,与婆娑的境遇很像,若遭逢大难损伤魂魄,只是落得魂魄不稳的病根,也算此人死里逃生。”
三魂七魄不全?
姜照嘴唇略动,想说何处不全。
但是甫一看见应璋的面色,又讪讪把话咽回去了。
只见应璋眉头紧锁,气息微沉,显得整个人都心思重重。
因为他的关注点落在“死里逃生”上。
良久,他才道:“……敢问师尊,魂魄不稳,可有方法根治?”
尊者反问道:“怪了,你们在天凝那几日,莫非游滁不曾提出过什么法子么?”
当下鸦雀无声少顷。
姜照默默别过头,假装自己没听见。
应璋也是罕见地迟疑道:“长老……只说过,若要补全魂魄……需以魂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