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人要屠杀病人,我便来了。”陆子溶的话音没什么语气,坐下道,“罗知州,滥杀百姓传到谁耳中都是劣迹,我想你不愿背这骂名。整个凉州,莫非找不到第二处能收容病人的医馆了?”
罗大壮被他戳中,他确实怕自己名声不好,日后无人追随。“倒不是没地方,只是地方再多有什么用?病人越来越多,又无药可治,多少医馆也装不下啊!”
陆子溶道:“凉州并无擅长疫病的大夫,但舜朝不缺。数月前云州瘟疫,他们便制得药方。若向舜朝求援,许有转机。”
罗大壮拧眉,“可我们已和舜朝决裂,他们哪肯帮忙?”
“两条。第一,幽州齐务司多是我旧部,若由我出面,他们或许给我几分薄面。第二,求人办事,凉州也要给予报酬。近来听闻凉州盐价格上调……”
“盐没几个钱,你要用就拿去!”罗大壮抽出一张纸,提笔便写,“我给你写份文书,你可务必要从舜人那找到治病的办法!”
“陆子溶定尽力而为。”他朝罗大壮一礼,又转向孔义,“听见了?这就给新病患另寻个去处。”
孔义觑一眼罗大壮的表情,应承下来。
清晨,夏风吹散积聚的热度,带来阵阵清凉。陆子溶跨过凉州与舜朝交界处,独自走向幽州城门,身不染尘。
明明是夏日,他却穿着夹棉的衣裳,外头还裹了件大氅,显得与旁人不在同一个季节。
距离他前世离世之时仅余数月,他的身子越来越畏寒,即便是夏天也难以感到温暖,反而日夜受体内寒气的侵扰。
他以手遮面咳了两声,而后尽量做出从容姿态,上前对守卫道:“凉州使请见大舜齐务司。”
陆子溶此来有些冒险的,他不知如今幽州齐务司是何人掌事。倘若遇到从前相熟好说话的,偷偷帮他办了这事就是;就怕并不认识或者死脑筋,硬要层层报到京城去,给了舜人威胁羞辱凉州的把柄,他就成了帮倒忙。
接着,他被带到齐务司正厅,接待他的是位面生的官员,看样子不把他当做重要来客,打算记下他的情况再禀报。
陆子溶也不介意,正要开口,却忽然来了个小吏,在那官员耳边说上两句。那官员顿时换了一副笑脸,冲陆子溶点头哈腰,“您稍等,我们长官要见您。”
“你们长官是……”
陆子溶难免猜测,自己和钱途离开了齐务司,王提思死了,接任齐务司幽州分部长官的会是谁。
直到他听见一个清朗的话音——
“陆先生,别来无恙。”
傅陵说这话时表情很不自然,眼眶泛着红,好像随时会掉下泪来,可偏偏又是笑着的。
他笑起来时,明朗灿烂。
陆子溶见到他略有讶异,蹙眉问:“你为何在此?”
傅陵持着他的笑,请陆子溶入座,“我身为齐务司司长,来幽州分部巡查,有何奇怪?陆先生在这个位置时,不也是如此?”
陆子溶愈发讶异,不明白他一个太子,为何不在京中度日,反倒跑到这偏僻之地来。
但他并未多问,而是起身朝傅陵一礼,直陈道:“陆子溶作为凉州使,拜见大舜太子殿下。此番前来,实乃凉州有难,境内起了瘟疫,却无良方,故前来向大舜求助。望殿下不吝援手,拯救凉州生民。”
一听这请求,一旁侍立的官员便道:“凉州将齐务司驻扎之人赶走,不受大舜管控,如今怎还有颜面来向大舜求援?”
傅陵狠狠剜那人一眼,而后清了清嗓子,“凉州与大舜原本同属一国,凉州生民亦是孤的子民,如今凉州上门求援,焉能不管不顾?”
他的目光与陆子溶相对,眉眼弯弯,“不知瘟疫起源于何时何地,感染之人有何症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