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寄情略通些岐黄之术,急忙拂袖催促道:“寄情,替她看看脉象!”
她陡然生出一股不妙的直觉,非得确认不可。
寄情带着两名女官,将晕厥的熹色架住两肋拖向后寝暗室。
姚宝钿茫然,不知道姨母要对骆熹色作甚么,呆滞地望向凤首座上的郭太后。
片刻后,寄情独自折回,见姚娘子仍然在场,迟疑并未张口,郭太后令她附唇过来,寄情颔首,折腰凑向太后的耳畔。
“时日尚浅,奴婢并无完全把握,吃不准是否有孕。”
郭太后见寄情居然没有一口否认,心往下一沉。
照如此说,那便是还有可能。
在那贱人的腹中,有可能怀上李朝琰的骨肉。
郭太后言出必随,既然应许她选择第二条路,放她离开长安,便不会食言。
但郭太后并未严明是否让她须尾俱全地离开长安,哪怕有万一的可能,这贱人都与李朝琰断不干净。
“弄碗汤给她。”
寄情垂眸,沉默一晌,低声道:“遵命。”
等寄情再次离去,郭太后对仍然跪坐在地的姚宝钿,微微叹气:“起来吧,哀家已经如了你意,保她一条性命了,只要她再不返回长安,哀家不会为难她。”
姚宝钿听说熹色性命无虞,也稍事松气。
她害怕,若是表哥陛下回来发现心上人已经身首异处,必要大发雷霆,她也将难辞其咎。
她虽极为厌恶骆熹色,但那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姚宝钿不愿让自己的手上染了血。
姚宝钿艰难地点了头,呼吸变得困难了许多。
表哥与姨母已是势同水火,母子离心,而她在这中间,不过是做了姨母意图用来控制表哥的工具。在想通这一点之后,之前那些痴念头,消散了不少。
“姨母,表哥现在绣岭山,他回来之后,您……要如何交代?”
郭太后忍住一丝不忿之意,微笑道:“哀家处置一个骆氏,还需同他交代什么,宝钿多虑了,你既身子不适,早些回了偏殿去歇息吧。”
姚宝钿的右眼皮痉挛不止,一股不安的感觉奇袭而来,她眼下不想回偏殿,只想,离开这座四方宫城!
“宝钿告退。”
她垂落眼睫,声调婉婉地告辞。
姚宝钿走后,郭太后等了片刻,不见寄情回,便起身前往暗室。
暗室之中,熹色已经被灌下了汤药,人仍是昏迷不醒的。
此时,熹色原本白腻似霜的面庞,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无力得似一只断了翅羽的雏鸟,静静地蜷缩着,宛如死物。
郭太后皱眉道:“无论她腹中是否暗怀珠胎,哀家都必须设法免除后患。”
寄情叉手回:“此药下去,断无生机。”
郭太后知晓寄情有些手段,她本是出自杏林世家,在岐黄一术上不知令多少医者都难以望其项背。由她调配的汤药,自是不可能有缺漏。
“不必等人清醒了,将她送去洛阳吧。”
熹色从昏迷中醒来。
醒来时窗外正是夜色无边,而她置身于颠簸的马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