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答应了的。
“不……”
郭太后挑眉:“你还不信?哀家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寄情得到命令,即刻去取来。
郭太后将一沓子钞引丢在李朝琰的脚下,砸击之感,让他倏然睁开了眼眸,垂目所见,是厚厚的钞引,伸手取来,细数一遍,足值八百两。
他怔了怔。
郭太后冷笑道:“这是骆氏,利用水中央珍玩,在长安城中所兑钞引。水中央不短吃穿用度,她要如此之多方便携带的钱钞作甚?皇帝还不明白么。”
声音转而更厉。
“她虽日日在你枕畔安歇,可心中所想的,却是如何摆脱你,拿了你的钱,与那个狗头奸夫私通远走!李朝琰,你可以再去打听一番,那个与她同来长安的裴元谨,是不是早就在昨夜之前,便悄然出了城!”
李朝琰握着皱皱巴巴的钞钱,始终是沉默。
郭太后心道,他这次,终究是要死心了。
须臾片刻,李朝琰抬眸,猩红的眸子,宛如濡着两圈血痕,触目惊心。
他的嗓音更哑:“她在哪儿?”
郭太后咋舌:“你竟还不死心?”
这般感情用事,英雄气短,幸而郭太后早有准备,在送走骆熹色之前,让寄情留下了她入宫的那身衣物。
此刻,这衣物被烧得只剩一团发暗的金丝。
金丝之中,裹着一样物事,是她惯常所簪的那支金钗,钗下的璎珞流苏,也已经烧断。
李朝琰颤抖的手,去将其取下。
“烧焦的尸体,太过脏污,哀家已经命人处理了。”
郭太后的行事手段,一向有些酷烈。
当初李美人得盛宠,她便戕害李美人,制造李美人自焚的假象,之后的处理,便是说,残骸丢进了御沟,顺着河流飘走了。
而当时,先帝又已经有了新欢,一心扑在新欢上,因此对李美人之死,并未详查,便草草定案。
郭太后说的处理,一定就是,将色色的尸骨丢进了河沟里,是么?
李朝琰顾不得那么多,他抱起那团金丝和钞引,拔步朝外冲出去。
“拦住他。”
郭太后一声令下,几名宫婢上前,左右阻拦李朝琰的去路。
李朝琰被她们缠住,蓦然喷出一口血来,血雾随风就散,人接着往前倒下,仆地不省人事。
紫宸殿中,庞墨儿守在外殿,如热锅上的蚂蚁踱来踱去。
太医院所有的侍医都来这里为陛下看诊了,结果到了这时候,天都黑了,他们还没拿出个确定的诊疗方案来。
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出,亏得日日一个个领着朝廷的俸禄。
庞墨儿这会是着急了,自忖像条疯狗,逮谁咬谁。
罗适中这个资历不深不浅,平日里很得陛下信任的侍医,被从中推举出来,做了他们之中的领头羊。
罗适中道:“陛下这是郁结淤怀,急火攻心,亏于内府五行,只怕……不能挪动。这段时日,汤药万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