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秋狝绣岭山,一举夺回了数道兵符。
不过一夜之间消息不胫而走,长安城,似是要变天了。
宫廷之外的一众后党,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天子收缴兵符只是第一步,再接下来,就要对付他们了。
谁知翌日的朝会上,却不见新朝天子意气风发地出现在雍和金殿上,反倒是一身赤衣金冠的太后,拄杖而来,登临九重。
满朝哗然之声不绝。
“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打还政以后,太后未再出现过朝堂之上,今日何故现身雍和殿。”
虽想不出个所以然,但这番争论之后,看见太后这身与昔日临朝摄政时一般无二的礼服,众人会过了意。
怕不是,帝王根基不稳,虽得兵符,然终不能对抗太后,被太后重新收缴,幽困于紫宸殿。
难道这铺垫了多年的母子之斗,终于从暗流汹涌,变成了惊涛骇浪?
在情况不明之前,还是应当保持谦卑,这时候,不敢跳出来说一个不是。
郭太后凤目横扫,一旁的新任殿中监宣告。
“天子自绣岭山回,一病难起,今日早朝,太后代为摄政!”
皇帝病了?
这倒是可能的,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会生病的?
但这时便有人站了出来,中书令韩府俭,手持长笏而出:“太后,万万不可!如若是陛下龙体违和,就应取消今日早朝。太后不当替陛下出席,此有干涉国政之嫌!”
中书令算是有不少拥趸,他站了出来,身后,便陆陆续续有人随之走出。
“太后三思!”
“太后三思!”
一个已经归还政权的太后,不应趁陛下染病不起之时,趁虚而入。
多名后党面面相顾,选择缄默无言。
他们虽看不惯小皇帝倒行逆施,一心只拥护太后,但太后是女人,女人代理朝政,本就是说不过去的,再说小皇帝目下是病了,而不是废了。
一旦他病好了,是否又有变故,尚未可知,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妙。
郭太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仅仅时隔两年,这朝堂上,已经换了一种面貌,更换了一种声音。对她的支持,如今只剩下蚊蚋嗡鸣。
这金殿上,到处都是反对她的声量,几冲穹顶。
郭太后拄杖,沉闷的顿地声刺破金殿上叫嚣议论。
等风烟俱净,郭太后皱起眉宇,朗声说道:“皇帝继承先皇骨血,为美色,而误朝纲,竟在得知吴女身死亡故之后,便一病难起。前朝史料有载,昔日周武帝为一个宠妃而剃度出家,酿成国中大乱,数月无主,人心惶惶,致使武帝之后二世,亡其国。哀家睹闻不幸,心有可哀,既哀,则鉴之,哀家今日上朝登殿,一则主持朝会,二则,请议,另立国君!”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便是了。
太后所图甚大,不只是要重新临朝摄政,更是要废黜君主,重新选定傀儡。
郭太后今日敢登上雍和殿,也不是全无准备。
龙牙骑与虎牙骑已经控制了整座宫禁,今日朝堂上的人,若有反对之声,他便走不出雍和殿。
长安就近数州,均有兵马驰援,不过旦夕之间,便要抵达长安城,等国都都布满了后族的兵力,这些文臣,自是不足为惧。
而紫宸殿那边,太医院多位侍医,本就是她在临朝之时,暗中选拔安插的棋子。
他们会用药物,控制皇帝的身体。
区区一个庞墨儿,就算他再谨慎,也会有百密一疏之时。
这风向,陡然变了。
中书令不肯相信,太后这定然只是唱的一出空城计,他皱眉头站出来,朗声道:“请太后告知,天子究竟病体如何?即便退位,我等要等到亲眼见到皇帝诏书,才可承认。否则,太后你便是乱用私权,公擅国事,越俎代庖,有违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