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昼的心揪得生疼,揽着鹿辞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低头深深一吻他的额角,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们谁也不用再等了。”听闻此言,鹿辞本已止住的泪水忍不住再一次汹涌而出。——不是的。——没有过去……也再没有以后了。他狠狠闭眼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别再深想,而后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来,从姬无昼怀中退开了几分,低头将伏灵从指上取下,拉过姬无昼的手给他戴了上去。“这是做什么?”姬无昼茫然道。鹿辞红着眼笑道:“总该有个定情信物吧,我也没有别的好给你,就它吧。”姬无昼看着手上伏灵,一时间竟有些无措:“可我……没有准备……”“不用,”鹿辞抬眸直视着他的双眼,灼灼目光里满是眷恋,“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说完,他重新垂下了眸去,声音再次禁不住有些哽咽:“我只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替我陪着你。”就算你忘了我,忘了关于我一切,至少还有它不会消失,会替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姬无昼向来敏锐,听到这话的刹那便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鹿辞连忙摇头:“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他否认得实在太过急切,反倒顿时让姬无昼更加疑心,回想起从醒来至今鹿辞的种种反常表现,他心念电转间忽然有了猜测:“是不是我爹和你说了什么?”未等鹿辞再次否认,他已是当机立断地转头冲门外喊道:“爹!——”定情信物姬无昼这举动来得太过突然,鹿辞根本连拦都来不及拦,便已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姬远尘迈入门中皱眉不满道:“大呼小叫什么?”姬无昼对他这位亲爹倒是丝毫不惧,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姬远尘反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姬无昼道:“他什么也没说我才问你。”姬远尘道:“他什么也没说你问我什么?”两人寥寥几句间已是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尴尬,鹿辞很是懊恼自己将事情搞砸,连忙握上姬无昼的手腕无奈道:“伯父真的什么也没说。”姬远尘掸眼朝他看去,一不小心正巧看到了他握住的姬无昼那只手上鲜红的伏灵,不由微微眯眼抬了抬下巴道:“那是什么意思?”鹿辞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心中顿时生出了几丝赧然,而姬无昼却是略带骄矜地理直气壮道:“定情信物,不行么?”姬远尘不置可否地随便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忽然口风一松,答了方才姬无昼的问题,道:“我告诉他他快死了,还剩最后一个时辰。”姬无昼错愕道:“什么?!”姬远尘眉梢一挑:“我骗他的。”鹿辞霎时脑中一懵,紧接着只觉五雷轰顶,难以置信道:“伯父?!”姬远尘面不改色地回望着他,不仅半分愧色也无,甚至还显得有些得意:“哪有什么‘要拿便是全部’的嫁寿之术?嫁寿之术从来就只有一种,上回他将寿元给你就是我施的术,我能取他一半,自然也能只取你一半。”姬无昼匪夷所思道:“那你骗他作甚?”姬远尘斜睨他道:“我不骗他他会这么痛快跟你摊牌?你以为你那定情信物是怎么来的?白眼狼。”姬无昼简直被堵得没脾气,鹿辞更是听得呆若木鸡。姬远尘嫌弃地瞥了二人一眼,转身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道:“小年轻就是矫情,不逼一逼整天藏着掖着,麻烦死了。”房门“哐!”地一声被甩上,震得房顶仿佛都有簌簌轻灰落下。屋中鸦雀无声。鹿辞跪坐在榻上呆呆望着前方,方才自己又是拷问又是索吻又是生离死别般含泪倾诉的画面一幕幕从眼前飞过,飞得他脑中一阵晕眩,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挖个坑把自己先埋个三百年再说!正此时,盯着屋门的姬无昼收回目光转过头来,鹿辞闪电般一个转身头抵墙壁,抬起一手道:“你先别说话,让我静静。”姬无昼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忍笑道:“我就想知道,刚才那些……还作数么?”鹿辞虽是尴尬到七窍生烟,对这问题却是丝毫也没含糊,对着墙面斩钉截铁道:“当然!”姬无昼不禁莞尔,拽过鹿辞的手臂将他拉回身前:“那就别对着墙静了,对着我也是一样的。”鹿辞虽是被拉着转过了身,可依旧执拗地垂眼看着床板,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通红眼眶看得姬无昼又是一阵心疼。他抬手轻轻捧起鹿辞的脸颊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凝望着他的双眼道:“你想说的都说完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