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辞茫然地轻轻眨了眨眼,一时间竟猜不出他想说的会是什么。姬无昼抿唇笑了笑,道:“你说我未曾给你写过信,其实我写了。不仅写了,还写了很多。只不过每次写完都觉得不是词不达意就是太过矫情,所以才都锁进了柜子里,一直没好意思送出去。那时我总想着,左右不过三年,那些想告诉你的事,想对你说的话,等你到了大陆再亲口与你说也是一样的。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多年。”“至于你说秘境从没给我留下过什么好的回忆,那更是大错特错。自从遇见你之后,秘境里的每一日都弥足珍贵,珍贵到让我无数次午夜梦回仍觉意犹未尽,珍贵到值得我心心念念一辈子。”“你想见我的那些日子,我也一样在想你,不止离洲那三年,之后的十年也从未停止过。所以当你再一次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哪怕我知道你只是为了追查当年真相,哪怕我知道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你的日子或许只是一场迟早要醒的美梦,却还是甘愿一叶障目掩耳盗铃。”“我也一样很矛盾,既想给你无拘无束的自由,让你尽情游遍人间大陆的每个角落,私心里却又想把你牢牢拴在身边,一刻也不愿放你离开。”“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你查明了真相,不肯继续留在渡梦仙宫,那到时你去哪我便跟你去哪。缠着也好,赖着也罢,只别叫我放手,怎么都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姬无昼都从来不曾如此直白赤-裸地袒露过心迹。鹿辞耳中听着,心尖融化着,眼中泪水积蓄着,终于再一次按捺不住心中激荡抬手环上了他的脖颈,情难自抑地倾身吻了上去。不同于上一次诀别般的痛楚,这一次的吻中除了苦尽甘来的欣喜与互诉衷肠的甜蜜外,还带着一丝许诺般的郑重。——我哪也不去。——你想将我拴在身边,那便拴着吧。姬无昼的回应亦是轻柔无比,含着他的唇瓣轻吮慢啄,虔诚得犹如在呵护最珍惜的至宝,温柔和缓,细密绵长。鹿辞被吻得晕晕乎乎,心中却被股股暖流浸透包裹,充盈得像是要满溢出来。“天师!”房门“哐”一声再次被推开,江鹤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二人紧紧拥吻的一幕。鹿辞瞬间惊醒般转过头,姬无昼亦是默然无语地看向了江鹤,眼中嫌弃无以复加。江鹤霎时呆立原地,张着嘴愣了半晌后忽然背过身去:“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他心中着实震惊,但这震惊却并非因为二人的举动,而是因为这个时机。——早在河豚翻出那些酿酒方子给他看,怀疑鹿辞就是那满箱酒方的主人时,他便已是隐隐猜到了姬无昼对他这位师弟或许有着非比寻常的情愫,再一想鹿辞出现后姬无昼的种种表现,这一推断几乎已经可以坐实。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二人的进展竟然会如此神速。这短短几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师出手这么雷厉风行的吗?正此时,院中忽有隐隐人声传来,像是在急切地询问着什么。江鹤当即扭头朝外看去,鹿辞和姬无昼则是第一时间便听出了这声音是南桥,连忙立刻下床往门口行去。不料还没走出两步,南桥已是飞一般冲进了房中:“宫主!出事了!”见他满头大汗神色紧绷,鹿辞没来由地有种不祥的预感:“出了何事?”南桥气都来不及喘匀,急忙道:“幻蛊仙宫那位少宫主不见了!”鹿辞惊诧道:“什么叫不见了?那师姐呢?”姬无昼也忙道:“你说仔细些。”南桥急促地粗喘了几口,这才好容易将气捋顺,咽了口唾沫道:“我到赤焰花谷时弥桑宫主已经不在那里了,听她宫中弟子说,纪宫主一早就带箴言仙宫的人闯宫毁了他们禁地的琉璃柱,混乱后他们便发现少宫主不见了,应该是被纪宫主趁乱带走的。弥桑宫主回谷得知之后就立刻带人往东南去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箴言仙宫。”鹿辞与姬无昼对视一眼,二人心念电转间皆是陡然想起了先前纪失言让南桥转达的那句话:“若是想救他们,就拿东西来换。”难道这个“他们”中就包括钟忘忧?那除了钟忘忧还有谁?如此一想,鹿辞当即心道糟糕:如今纪失言和他那些弟子都有邪气傍身,威力必然不容小觑,师姐救子心切直接带人前往,这岂非是羊入虎口?姬无昼自然也想到了此节,立刻道:“先回宫,堡中有箴言仙宫符纸,我们直接过去。”回宫并非难事,几人身上都有符纸,但就在他们掏出符纸打算传送之时,门外忽地传来一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