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面对秘境千般惨状,彼时的鹊近仙已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子们一个接一个死去,最终化为森森白骨,眼看着八千年走到尽头,镜池封印崩坏,邪气喷涌而出。封印崩坏的同时,环绕在藏灵秘境周遭保其隐秘的迷雾也终于溃散,羲和洲不再是一片世人无法抵达的土地,而是沦为了东海之上一座平凡的海岛。也就是在那时,纪失言回到了秘境。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遮掩,也对鹊近仙灵力衰微的状况了如指掌,逼他说出四方灵器所在,要他将灵器交给自己。鹊近仙当然没有照做,而纪失言却也显得满不在乎,声称总有一天能让他开口,将他直接押回人间大陆囚禁了起来。这就是为何姬无昼抵达秘境时没能找到鹊近仙的原因——因为纪失言早已赶在他之前去过秘境,提前将鹊近仙带离了羲和洲。听罢这段往事,鹿辞三人具是骇然。秘境覆灭是在十年前,鹊近仙从那时起便被囚禁,那也就是说,他已经被关了十年?!震惊之下,三人不由齐齐转头环视起了这座圆台——阴暗潮湿,不见天日,铁索束缚,屏障阻隔,周遭还有无数巨鳄环伺……鹊近仙就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底监牢中过了十年?!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疑问也随之浮上心头,鹿辞不禁纳罕道:“纪失言怎会知晓灵器之事?”当年人间虽有不少灵器传闻,但在秘境中鹊近仙却从未透露过灵器的存在,甚至一直声称那只是闲人杜撰。按理说,秘境所有弟子都没理由如此笃定灵器真的存在。鹊近仙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姬无昼:“你可还记得我当年与你说的故事?”眼下在场的几人除了弥桑妖月之外都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心念电转间陡然反应了过来,鹿辞道:“那日门外响动……是他?”鹊近仙点了点头:“他就是在那时确定了灵器的存在,也知晓了你的身份,知道你离洲时我会将灵器交付于你,所以才会赶在你离洲之前对秘境下手。”弥桑妖月至今还不知守灵人之事,此时不免听得云里雾里,而其余几人却是极快地理清了思绪,姬无昼不由疑惑道:“这都是他自己说的?”鹊近仙再次点了点头,而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为师这十年倒是半点也不寂寞,那小子隔三差五就来找我‘谈心’,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来与我说上一说,我也算是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了。”鹊近仙说得轻巧,可想来也知纪失言此举有多恶劣,一面将他囚禁一面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时常出现在他眼前晃悠,仗着他无法脱逃,将自己不为外人所知的阴暗尽情展露,简直无耻至极。“这个畜生!”弥桑妖月本就已是对纪失言恨之入骨,此时更是愤恨咬牙。鹊近仙望她片刻,忽而轻叹了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道:“你啊……傻孩子。”弥桑妖月先是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纪失言必是连钟忘忧是他儿子的事都一并告诉了鹊近仙,而此时鹊近仙这出于长者疼惜晚辈的慨叹实在戳心,令她霎时鼻间一酸,喉中止不住有些哽咽。就在这时,站在一边沉默旁观了许久的姬远尘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他是商家人?”永生之契听闻此言,鹊近仙不由眸中一亮:“哟?你居然还没有老糊涂?”姬远尘漠然道:“没你老。”鹊近仙也不再与他斗嘴,只是好奇道:“我这还没说你就猜到了?你怎知他是商家人?”姬远尘似乎并不觉得这有多难猜,对鹊近仙大惊小怪的反应十分不屑,道:“你当年与无昼说的故事那般模糊,他纵使在门外全听了去也不过只能确定下一任岛主是谁,至于封印崩坏的时机和你灵力衰微之事,若非有高人指点,他怎可能知晓得如此清楚?”鹊近仙深以为然似的缓缓点头:“啧,不愧是你。”这两人的对话如同在打哑谜,鹿辞三人听着皆是一脸茫然。鹊近仙本已收回目光,结果一看他们仨这反应,顿时再次蹙眉眯眼望向姬远尘道:“我说你也真是可以哈?无昼都离洲这么些年了,你就没跟他交待过半点祖上的事?”姬远尘哼笑道:“知道的越少越好,省得整天上赶着送死。”这话明显是在说灵门化器之事,听得鹿辞忍不住偷眼瞥向了姬无昼,而姬无昼倒是一脸坦然,触到鹿辞投来目光后甚至还微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以示安抚。鹊近仙一看两人这模样,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瞬间都明白了,但却还是哂笑着看向姬远尘道:“既然不想让他知道,当年还送他去秘境作甚?不送去不是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