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令雪狐疑的打量之下,书生彬彬有礼地致歉:“周某是他们的夫子,失职不查,让姑娘费心了。”
程令雪看着清隽玉立的青年,总觉得太巧了。可这是阿钧夫子,万一错怪会牵连弟弟,她让开一步。
“辛苦周夫子为阿钧做主。”
本以为这位周夫子是读书人会有什么高招,不料还是个呆板书生,仅是罚那两个孩子抄了二十遍书。过后还征询程令雪:“姑娘以为如此处置可合适?”
程令雪:“……”
抄什么书,把他们绑上树待会就老实了,但为了阿钧,她选择卖他面子:“很合适,周夫子不愧是读书人。”
“姑娘如此说,周某便放心了。”
书生长指叩了叩戒尺。
程令雪目光从戒尺上移到那只手上,再不经意地移开。
好怪。
她又看了一眼。
楚钧近日发觉一个怪事。
自那日去私塾帮他出过头后,七七姐姐隔三差五便要亲自送他去学堂——隔三差五要同周夫子问一问他的课业。
这不,眼下她和周夫子并肩从学堂走出来,不时偷看周夫子。
还抬头盯着他的下巴颌子。
书生温和地笑问:“程姑娘,是周某下巴有何不对劲之处?”
“没、没什么。”程令雪偏过头,远离了他几步,“你那儿沾了滴墨水。”
“抱歉,在下失礼了。”书生和煦笑笑,掏出帕子擦拭。他样貌虽普通,但眸光似静潭,让人过目不忘。
二人就此别过,程令雪领着弟弟回府,树下的书生长身玉立,平凡的容貌不掩矜贵之气,他望着那道婷娉背影,温煦的眸中隐有暗火曳动。
又见少女和弟弟有说有笑、感情甚好,眼中晦暗被释然的浅笑取代。
树后出现个沉稳的护卫:“公子,您看,程姑娘认没认出您?”
微风吹过,拂落树上一片叶子。
书生温柔接住,将叶子翻来覆去地看,一时竟也不大确信。
“旁观者清,你认为呢?”
护卫想起程令雪更早前在书肆一听说姬九公子便握紧钱袋子不悦地出去,这次面对周夫子时却没有:“八个月过去,公子如今凤凰涅槃,风仪越发卓然,依属下看程姑娘应当认不出。”
见书生垂着眸若有所思,那护卫又宽慰道:“您定然能如预计的那般,先借一个假面目此让程姑娘放下芥蒂,主动靠近,关系和缓后再重修旧好。”
书生漂亮的长指玩转着戒尺,笑意沉静寂寥:“借你吉言。”
正如那护卫所料,往后半月,程令雪送楚钧来私塾时与书生接触渐多,这一日竟还以楚夫人的名义给书生带了点心:“阿钧沉不住性子,一直无心课业,家父也无计可施,但家母说了,这孩子近日课业进益很大,是周夫子之功。这是一点心意,望周夫子收下。”
书生不卑不亢地接过。
“劳姑娘代在下谢过令堂,教书育人乃在下分内之事,往后不必如此。”
程令雪拘谨地低眸。
“好……”
楚钧将一切看在眼里,原本他还觉得是阿娘想太多了——二姐姐和他都不信,七七姐姐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女,怎会喜欢上一个样貌平平的文弱书生?
可现在七七姐姐在周夫子面前比平日端庄,举止矜持含蓄。
楚钧觉得阿娘说得没错——
七七姐姐动春心了。
他故意凑上前:“夫子!这糕点可是七七姐姐亲手做的!阿娘只是指点了下,糕点里可都是七七姐姐的心意!”
书生一听,意想不到,又忙作揖致谢:“七七姑娘有心了。”
程令雪仍挂着生涩的浅笑:“一点小事,夫子不必言谢。”
楚钧趁机跑去玩,留二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