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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弥雪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空气里都是消毒水味,光很刺眼。
她掀开眼帘,映入视线的是一头浅金色头发,正趴在她手边睡觉。
胳膊太久没动,又酸又麻。她轻轻抬了下,惊得旁边的人直起身来,睁开朦胧睡眼。
两两对视。
沉默。
迟弥雪扯动干涩的喉咙,望入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你怎么来了?”
管家不是说他讨厌医院,不能提到医院吗?
贺承流看她探究的眼神,以为在场的不是景亚她不开心了,于是没好气应道,“你以为我愿意?”
他抬了抬胳膊,上面套着个医用软纤维冷热敷自动转换臂套,不耐烦地解释,“急性筋膜炎,不来医院就残了。”
“你放心,”他说,“你想见的那个人一会儿就来了,他亲自回去做饭喂你,让我代为照顾你一会儿。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他腿还没迈开,迟弥雪一句话又把他拉了回来,“我想喝水。”
贺承流:?
他没听错吧,她在使唤他?
想喝水关他什么事?
他侧眸看去,只见银发之下,眼眸微眯,唇畔浅笑,活脱脱的狐狸。
贺承流警铃大作。
什么意思?
又在憋什么坏?
迟弥雪无辜地指了指病床对面的水,“不是代为照顾我一会儿吗?我想喝水。”
贺承流警觉,“自己接。”
“走不动,不然你来搀我?”
“不搀。”
“不然你把护士叫来帮我接,总行了吧?”
贺承流想起什么,一愣,背靠在窗台上说,“我有个问题,你说了我就帮你接。”
迟弥雪有点意外,笑意更盛。
贺承流实在看不懂她,启唇,把自己想问了出来,“既然会叫人帮忙,那天晚上明知道自己后背严重过敏,怎么没动静?昨晚明明打电话叫保卫科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对打?”
都是一不小心就会死的事情,在她眼里好像稀松平常,她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要是不值钱,那她现在活着、追求的又是什么?
迟弥雪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有些错愕,随即了然一哂,伸手去摸烟。
贺承流提醒她,“医院不能抽烟。”
迟弥雪一顿,还是摸了支出来,在指尖把玩。
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灵活地“逗”着那支细长的香烟。贺承流觉得舌根发胀,有点痒痒的。
他最大限度地活动舌头,试图忘记昨晚那种被放在指尖流连的感觉,舌尖用力抵了抵脸颊。
迟弥雪抬眸,笑着问:“那你呢?贺大少爷。不喜欢医院,为什么还来?”
她下床来,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向他走了过来。
窗台是个好地方。
贺承流以为她也想靠靠窗台,大发慈悲地挪出一个空缺,谁曾想,迟弥雪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没动静了。
两个人距离太近,贺承流又难受起来。
他抬手推她,试图得到一点喘息的契机。
迟弥雪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