嚅嗫不可置信:“是…瑭儿薨了?”
祁瑭是长子长孙,这辈的第一个孩子,个性又软绵可亲,便是她过去在皇寺时,也常差人往东宫送些吃食玩意儿哄他。
“是,你都听见了。”内室无窗亦无风,她的床幔上悬了一根暗线,与密室里的头一道暗门相连。
来时,吴秋乐一直在她书房里打转儿,却并未往寝室去,显然虽只景福宫有密室,却不知确在何处。
方才见床幔动,以为是他去而复返,便拉扯着吴秋乐多说些,以洗脱自己的嫌疑,不曾想却是多日未曾回宫的康乐。
“我…我能做什么?”泪珠子夺眶而出,声音都打了颤儿:“我替你去和皇兄解释!”
她从前听母后的话做了许多…错事,只当一切都是为了皇兄登基。可今日,风声鹤唳却更胜从前。
“这话不该由你出口,再等等…”若不知太后做过的那些隐秘手段,让康乐开口替她分辩证明显然最合适不过。
可如今,她觉得祁钰对康乐也并无多少信任可言,多说反到无益。
何况,比起祁钰信她与否,她更在意祁钰与吴家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换言之,他许诺了吴家什么,吴秋乐才敢肆无忌惮至此?
“丹姝?”康乐见她分神,惴惴不安道:“我虽不知你与皇兄在做些什么,可近日诸事…可有我能帮你的?”
“我再问你,可愿嫁与徐知儒?”明丹姝拉她到小榻边坐下,斟了盏热茶稳住她心神,复又问道。
“不愿。”斩钉截铁。
自那日摊牌以后,她在去皇寺,遍寻宁一而无果便知便也冷了心思,不愿再行连累与他。可纵然如此,她亦不愿稀里糊涂嫁到徐家。
“若和亲呢?鹤疆抑或戎狄?”
“公主往蛮夷之地和亲,此生难归…”戎狄鹤疆民风彪悍,女子于姻亲往往比牛羊更不如,父子可继,兄弟可享。
“但…若是皇兄下旨…我也是推拒不得的。”皇室公主,享天下之养,便有义务为黎民百姓止战事。
“眼下虽尚且不到和亲止战的地步,可你的婚事耽搁下去,左不过是在徐家,抑或吴家…此等门阀之中选一门。”
不论是为康乐自幼相交的情谊,还是她的谋算私心…现在的形势,她嫁与门阀终究不算是什么好的归宿…
摸出一方令牌到她手里:“川州与河阳府交界的山中,有一隐世村落名为瓦寨,你拿着它去避上一段时日,自会有人招待你。”
“我…”康乐既痛恨宫中的尔虞我诈,但若远离…又放心不下挂念之人,进退两难。
“我会替你照顾好太后的。”明丹姝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康乐与太后如今虽有嫌隙,可到底血浓于水…
“若有要紧事,我飞鸽传信与你。”
“那…”自回宫以后纷繁复杂的种种,已然让康乐心力交瘁,思她所言此时暂避风头,许也不是坏事…“多谢。”
“对了,记得与收寨之人对口令。”明丹姝引她顺着假山石底下的甬道往出口去,柔声道:“年年芳信负红梅【gzh:又得浮生一日凉呀】,江畔垂垂又欲开。”
作者有话说:
真正的敌人来了,好戏还没开始~
识人
酉时,夕阳西下,皇上下旨封禁景福宫,任何人不得进出。
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鸡鸣,明丹姝换了身宋锦花织儒裙,立领对襟的样式配一指宽的腰封,不似宫装繁复华艳,利落清爽恰似少年俏书生。
软羊皮小靴一脚踏入暗室台阶,迟疑片刻,回身取出挂在书桌暗格里的匕首揣进袖中。
穿过密室,推开假山石的机关,跟着早已候在外面的陈瞒,一路走到南宫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