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早教奴才留意瑜主子与宫外的信件往来,这字条是下午瑜主子欲差人往宫外送的,被奴才截下来…被这折子差过去竟忘了,奴才该死!”
梁济回话时,事无巨细啰啰嗦嗦将前因后果一一交代,少见地多言。
“往何处去?”此前几番“交手”,祁钰知明丹姝素会在诗词上下功夫,沉心又留神读了几遍…
“回皇上,往百戏班去。”梁济绝口未提来送信的柳新沂。
感受到皇上的视线压在他身上如有实质,看不出是妄下雌黄还是真得了什么根据,镇静道:“送信的丫头说,这是瑜主子替新戏写的唱词。”
祁钰目光扫过案上的奏折,福至心灵…“青山?”
再看诗句…雨歇何意?浮云又归往何处?这诗既暗示青山归乡…明丹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陈瞒,查程青山。”
“皇上,属下上次暗查此人来处,只能查到河阳线索便断了,恐怕…”陈瞒瞟了一眼低眉顺眼要隐入阴影里的梁济,语焉不详…
祁钰记得明丹姝早前曾与他说程青山是因无钱打点官中才被老师安置瓦寨的…
“查明章。”
“属下遵命。”陈瞒心神一凛,这还是明家满门抄斩六年来…皇上第一次出手查太傅。
祁钰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扪心自问,他与明丹姝被明家旧案牵连着鸥水相依,又警惕着不越雷池一步。
他明白她的顾虑,却无法与她承诺什么…大齐四代皇帝为除门阀耗费百年之功,以史为鉴,他可以给明丹姝尊荣权位,却不会容明家再做大成为第二个门阀。
承平票号和瓦寨,早晚是要收回朝廷的…不仅如此,无论为帝王野心,还是江山安定,集权都是必经之路。
“梁济,拿着杜方泉的供词,到长乐宫宣旨。三日之内,让皇后处置了解大皇子与贵妃受害一案。”
“奴才遵旨。”梁济扫了一眼那供词,只牵扯出了顺昭容点到为止,却故意抬手放过皇后…
酉时,中宫下旨,顺昭容蓄意谋害皇子,斥夺封号,贬为庶人,幽禁于都梁宫。
亥时三刻,这处历代只作废妃幽禁之地的宫殿院中伸手不见五指,星星点点的烛火,伴着夜猫诡戾的叫声,凉意能渗到人的骨血里…
吱嘎…门开了…受了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隐入暗夜,明丹姝提着盏宫灯推门进了东殿。
“姐姐这个时辰过来,真像是地府索命的判官呢。。。”顺昭容脱簪素服坐在简陋的小炕上,身前的小几上摆了盘带着潮味的瓜子,一剥出一小盘碎仁儿来。
“既是判官…”明丹姝像是觉得她说话得趣儿,媚眼笑成了弯弯一道月牙儿,坐在她对面问道:“你…又何罪之有呢?”
“就是啊…我今日便在想,是何处得罪了姐姐?”顺昭容往身前缺口的瓷碗里斟了盏浑浊不堪,姑且能称作是茶的东西。
从容自若喝了一口:“好在这冷宫清净,倒也不难。”
“哦?”明丹姝见并未矫作嫌弃之态,想起其父御史大夫宋思源而立之年才入朝为官,也曾带着元妻与两个女儿过了许多年清苦日子。
“你借刀杀人除了贵妃和大皇子,泼了皇后一身脏水,将我、德妃、吴秋乐,乃至皇上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真真儿是好算计!”
顺昭容想起前日种种,步步惊心…
明丹姝自入宫便待祁理视若己出,是误导宋家以为乐女身份低贱欲投靠之…宋家不会拒绝一位得皇上青眼,又过了太医诊买难以生育的宠妃为二皇子养母,这便是伏笔。
数日前,明丹姝借她往景福宫探望大皇子的机会,故意露出吴秋乐邀她设局的口风来,将计就计…
皇长子在前,皇后腹中嫡子在后,明丹姝利用宋家对二皇子地位的担忧,拉她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