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些求学的人走这条长长的路,心里都想着什么才能坚持下去,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台阶,你们数过了吗?”谢病春的声音在热浪中依旧不急不躁:“四百八十格,独自走上这条长阶才是你入学的第一个考验,你只有心无旁骛,熬得住艰苦和寂寞,才能在读书这条路上坚持一个人走下去。”明沉舟眨眨眼:“这也是罗院长坚持的。”谢病春一顿,轻声应了一声。“那你们都走过了吗?”明沉舟问。“走过了,就连大师兄当年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龚家,钱塘扎根的高门大户,多少学院为了迎接这位小辈中的长子扫榻欢迎,可这位八岁的大弟子当年也是一步步塔上台阶,进入敷文书院。“那你呢?”明沉舟盯着面前之人的侧脸,小声问道。“我六岁正式拜师,自然也走过了。”谢病春一旦笑起来,眼尾便会微微下垂,盖着眼尾处的嫣红一点,刹那间艳丽无双,满心的急躁都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你以前身体不好,也是独自一个人走的?”明沉舟嘟嘴,摸着他的耳朵,“你是他养的,怎么也不宽容宽容。”“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远,是敷文书院择生的宗旨。”谢病春轻声解释着。“学院中有一位天残,天生右脚缺失,他也是一步步走上来,后拜了张如恩做了关门弟子,如今在学院做了执杖老师。”学院近在咫尺,明沉舟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随口问道:“什么是执杖老师。”“就是用来……”“学院不准外人进入,站住,你是哪个院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暴怒声。谢病春脚步一顿,立刻穿过一侧的廊檐,最后进入一条小径中。“就是这样的!”“站住!非本校学校不准无故进去!”背后传来紧追不舍地愤怒叫喊声,奈何谢病春对这里也颇为熟悉,走了几个小道就把人甩走了。明沉舟被巅的一个抽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才搂着他的脖子,大笑起来:“原来是管你们的老师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的,哈哈哈,果然没有人不怕老实。”谢病春把人放了下来,笑说着:“就是如此。”“那你以前被打过吗?”明沉舟仰头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兴致勃勃地问道。“没有,我都是老师单独授课的。”谢病春牵着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但是三师兄和四师兄,一个总是在学院里急行,一个总是溜出学院,倒是总是被打。”学院颇大,两人在廊檐下走了好一会儿,避开了几波学生,这才到了最深处的梅园。梅圆并不大,只是因为因为院中前面种了一片梅花这才得名,这一代都是几个入室弟子的住所,便比外面还要安静一些。明沉舟站在梅林间,目之所在,瘦梅林立,枝叶繁茂,到处都是郁郁葱葱之貌。“这梅林是谁种的?”“院长。”“那你始休楼前的呢?”明沉舟冷不丁问道。谢病春垂眸看她,脸上刚刚因为奔跑泛出的红晕,好似不过是惊鸿一瞥,瞬间又归于冷白之色。“我自己种的。”明沉舟焕然大悟,怪不得看起来如此眼熟。“这里种了几棵?”“一百棵。”林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明沉舟朝着外面看去,只看到一个身形圆矮的人站在林外。他长得太过普通,可偏偏脸上总是带着笑意,让人忽视其过于普通的容貌和,过分朴素的衣服。“长命百岁的意思,当时就我和大师兄还有力气,我们每天一觉醒来就要数梅树,还要偷偷帮着师傅种几棵。”“二师兄。”谢病春一愣,拱手行礼。“小师弟。”那人走到谢病春面前,感慨一笑。“我刚才听说院中闯入陌生人,连着巡逻卫都惊动了,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他伸手摸着谢病春的胳膊,心疼说道:“你瘦了。”“长高了,自然就瘦了。”谢病春低声说着。“胡说,我见你小时候也不胖,我偷偷给你带了馍馍,结果怎么也吃不胖,不像我,陪你吃了几天,倒是更吹起气来一样。”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道缝。他说话是与众不同的慢里斯条,带着奇怪的节奏和停顿,听的人莫名觉得好笑。“你就是太后。”二师兄扭头看着一侧扭头笑的人,突然睁大眼睛,“你和你娘竟有八分相似。”明沉舟嘴巴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师兄。“有礼有礼。”他自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又带着古怪的节奏顿感,笑说道,“小小见面礼,还请娘娘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