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丞心中暗骂王朗“小人”,落井下石,口中却不敢直接辩解,只能高喊“冤枉”。裴稹适时出声,虚扶王朗一把,对他温和一笑,又对文惠帝说:“父皇,儿臣入朝为官,自御史之位起才有实绩,对御史台最熟悉,不如就让儿臣去御史台做事吧。”文惠帝听这两个吵架也听了十几年了,脸色虽不大好,倒也没生气,他也听张未名偶然提起过盛京太保在京都作恶的事,心里觉得董丞辜负了他的信任,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于是一拍龙椅,道:“太子有功,一切都按太子的意思来,令太子暂代御史大夫一职,彻查盛京太保一案,若真有其事,尚书令,你可知纵子行凶,欺君罔上,是什么下场?!”董丞后背一寒,连忙跪下,五体投地,不敢辩驳。散朝的时候,裴稹特意与王朗并肩同行,王朗虽然疑惑,但看在他今天替自己说话的份上,还是后退了半步以示尊敬。“王相是国家栋梁,在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辈面前,就不必谦逊了。我与王氏也有一段渊源,不知可否以子侄之礼相交?”裴稹说话向来滴水不漏,连“本宫”都没有用,这让王朗十分舒心,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殿下既领了御史台的事,老臣也有几句话送给殿下,这御史台,是朝中最闲散的部门,前任御史大夫七十多岁,早已养病在家不问政事,更别说御史台的下属了。殿下要把御史台撑起来,极难,但要是能狠下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还有,殿下当年带去清河的那些监察御史们,正等着殿下呢。”裴稹微笑着,他当然知道。那些人亲自参与,掀起了一次朝野大震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当然不会再甘于平凡,或是同流合污,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回朝领事。他晾着那些人,不过是想看看他们能不能耐得住寂寞,这东宫幕僚的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两人一老一少,都是风流蕴藉之人,走在宫中,极易使人侧目,宫人们都惊叹不已,没想到满朝文武,太子殿下最看重的是这位脾气又硬、政见又古怪的丞相,也没想到,世家之首的王氏砥柱,竟然跟打击世家的太子为伍。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城。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新年三天内评论区发送红包,谢谢大家支持!旧友新朋文惠帝神色晦暗,坐在龙椅上,一手无意识地转动着碧玉扳指,张未名从殿外进来,看见他的神情,叹了口气,将食盒中的莲花盏拿出来,道:“陛下,淑妃娘娘来过了,亲手为您煮了莲子羹,陛下可要用些?”“哦?”文惠帝回过神,听见“莲子”二字,大为触动,原来是自己的疑心病又犯了,太子根基浅,自然要朝臣扶持,而王朗,那本就是他安排好的,要送给太子的垫脚石,更何况,阿衍喜欢王家的女郎,对人家祖父恭敬些,又有什么错呢?文惠帝豁然开朗,端起莲子羹吃了两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不由想念起几日不见的司月儿:“怎么不让她进来?”“淑妃娘娘说近来总是头昏脑胀,不能久站,怕圣前失仪,就先回去了。”司氏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从不肯给人惹一点麻烦,她在宫中无依无靠,从前还有个贺氏要利用她,对她不错,现在贺氏倒了,宫人们都觉得她也会失宠,对毓秀宫也就没那么恭敬了,她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宣太医看过了吗?”“臣派人去请过孙太医,不过听说他这两天病了,不在太医院,便请了梁太医去毓秀宫问诊。”张未名回话一向是事无巨细,文惠帝早就习惯了,他在宫里也是谁都不沾,要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事,要么回家去享受他的天伦之乐,教训他那个宝贝女儿,这一点,让文惠帝很是满意。“之前朕还看见孙文辉去蓬莱殿请平安脉,怎么这就病了?想必是托辞,哼!这德妃也是,三天两头的病,朕要不是为了她,早就处置安阳的事了。”这些日子,德妃常常在文惠帝去奇华殿的时候称病,泪水流也流不尽,一味哭诉安阳的委屈,好似他要是定了安阳的罪,她就能立刻跳下太液池,为安阳喊冤一样,搞得文惠帝只能把这事搁置下来,承受了不少来自朝臣的压力。这法子当然是李由给萧如意出的,表面上十分奏效,实际上败坏好感,治标不治本,到时候德妃恩宠到头了,文惠帝给她们俩的惩罚反而会更重。张未名哪敢在文惠帝发火的时候说话,只是默默地等文惠帝用完莲子羹,收拾了碗盏,才说:“不过六月酷暑,冷热不忌,确实容易生病,臣还是让底下的人多注意着,免得传到陛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