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裴稹憋着笑,连忙给她顺毛,“裴敏中只有这一颗心,都落在皎皎身上了,怎么会欺骗你呢?”“先生狡诈如狐,谁知道这一句是真是假呢?还有,阿兄送我的八只恶犬,还好生生的在后院养着,先生深夜携酒前来,引诱一个心志不坚的女儿家,这样的登徒子,合该被群犬狂追,落荒而逃——”王萱话音未落,后院那些看家犬不知是不是有灵性,竟然真的狂吠起来。裴稹最怕恶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强装镇定,揽着王萱的腰身,还要与她亲昵一番。王萱粲然一笑,起身行礼,道:“夜深了,殿下该回家休息了,若想提亲,明日请早。”裴稹搂了个空,一时尴尬,转手便撑在石桌上,歪着脑袋,看王萱的背影没入黑暗,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痴痴的笑容来。皎皎同意他提亲了!第二天,王萱比平常晚了一个时辰才起身,全家上下都好奇不已,郑氏还关切地问:“皎皎,你近来是不是睡不好?不如请黄大夫再来瞧瞧?”王荔看着王萱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的模样,无语道:“祖母,您是不是眼花了?我看阿姊就是赖床,她脸色好的不得了!您看,娇中带艳,明眸善睐,比以前开怀爱笑得多,哪里需要请大夫?”王苹睇她一眼:“阿姊这满脸通红,不是被你羞的么?起床晚点而已。”说完又问王萱:“阿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大家替你参详参详?”王萱正吃着早点,被她揶揄,面上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地吃完一盘玫瑰卷,才道:“裴小公子约咱们一同去大报国寺游碧水潭,阿荔不喜斋饭,想必不去,阿苹不喜碑刻,恐怕也不去,看来只有我同元家阿姊一起去了。”王荔早就吵着要尝尝大报国寺远近闻名的素斋,王苹则热衷于拓印碑刻字帖,最擅长临摹。两人皆是一噎,不敢再说话。王萱又对郑氏说:“说来孙女也许久没去探望黄世叔了,他托付咱们查问的事,有了些眉目,皎皎想备份礼,亲自上门道谢。”郑氏点头,皎皎及笄后,更像个当家理事的主母了,如此她也无愧于王朗的托付。皎皎既已成年,自然要考虑考虑她的婚事,郑氏只是看着她,便开始在心里筛选起来,想着哪家的儿郎与自家出色的孙女相配。思来想去,还是绕不开一个人——太子。皎皎及笄礼上,太子突然造访,虽说两人是以师生之礼相交,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对皎皎的珍重,远远超出了普通友人的界限。这一日朝会上,阔别朝堂已久的太子殿下着一身玄色龙纹袍,气势凛然,站在文武百官之首,他虽年轻,却有着不输文惠帝睥睨天下的威严。“沭阳大捷,太子居功至伟,经此一役,诸位爱卿想必也看到了太子的才干,是时候让太子留在京中参与朝议,好好学一下治国理政了。太子,你来说说,想做些什么?”文惠帝心情大好,六部官位,竟然直接让裴稹自己挑,所有大臣都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当年明成太子还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恩宠……看来这位白衣太子深得帝心,也是该时候表态站队了。“陛下所言甚是,太子殿下既有军功在身,不如领了京兆戍卫营,京城百姓有了殿下庇护,定能安居乐业,弊绝风清。”董丞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因为与崔氏关系太密切,崔氏倒台时,他多少也受到了波及,这一年都安分守己,不敢出来兴风作浪,连他的“十八太保”,都被派到了外地,虽然依旧作乱生事,但有地方太守包庇,也没人敢检举。裴稹冷哼一声,道:“儿臣不敢妄言,只是,若儿臣代领京兆,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清算往日盛京太保所做下的恶事,为数百屈死的冤魂伸张正义。”董丞脸色大变,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裴稹正要破口大骂,可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是他惹不起的人物,连忙拐了个弯,委屈地流下两滴混浊的泪水,哭嚷道:“陛下明鉴啊,我儿好端端的,怎会在天子脚下惹事呢?更何况,为了报效陛下重用之恩,臣已经将他们派到各地磨练,他日回京,必为陛下建功立业,荡平胡虏!”王朗实在听不下去,一脚踏出百官之列,疾言厉色:“尚书令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本事无人能及,太子殿下所言非虚,盛京太保一职,本为显天子恩泽而立,奈何有人恃宠而骄,祸害京都百姓还不够,所到之处更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是那些被欺压的百姓无权无势,不敢张扬,更有官官相护,贿赂贪腐,陛下才被小人蒙蔽。老臣愿以性命担保,请陛下下令严查盛京太保与尚书令,还昭昭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