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离开前,她还没有弄清楚顾子阳是怎么回事。那就等他晚上来的时候直接问他吧,好过她浪费脑细胞,这样也比较像她的性子,有话直说。果然,晚间,顾子阳如约而至。宋阿姨告诉他黎曼要出院的事,他停顿了一会才沉沉地“嗯”了一声。宋阿姨似乎也不明白,问道:“小少爷,您为什么总是晚上过来啊?还不让我告诉太太?”顾子阳抬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低声说:“你先出去。”黎曼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没有急着睁眼,而是稳住心神想看看他要做什么。她闭着眼睛等,等得都快睡着了,身边终于有了一点点动静——她听到顾子阳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站在她床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喃喃:“曼曼,对不起。”“我走了,自由还你。”黎曼忽地眼皮一跳,心也因为他的语气而一阵阵揪着疼。后来回忆起这一刻,她想她应该马上抓住他问个清楚,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脚步声一点点远去了。黎曼缓缓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文件袋。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她坐起来,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还是拿起文件袋拆开,抽出了里面的纸。首页正上方一板一眼的五个字——离婚协议书。黎曼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行字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这才飞快地扫了几行,多半是一些对她有益的款项,最后她实在没耐心了,直接一目十行地跳到最后一页,目光定定地落在末尾顾子阳的签名上。他写字一直很洒脱不羁,属于明明能写好看却偏要写狂草的类型,但这次的签名却写得尤为工整,除了起笔处略有两分颤抖。她把协议随手丢在一旁,仰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呼了一口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随便吧,本来她也没有想过要结婚,这样也好,重负总算放下,轻松多了。可她却忽然觉得风很凉,鼻子有些发酸。应该是倒春寒了吧,黎曼想。自打上次从医院回来,黎妙就多了一桩心事。萧寒一直对她过分纵容,所以她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可听了黎曼的话,她最近留心观察才发现,萧寒好像真的……在忍。两个人住在一起,平日里难免有些肢体接触,黎妙过去不觉得,如今才恍然明白他每次一脸懊恼地逃掉是什么缘故。黎妙忍不住拍脑门骂自己是猪,不过这个问题太超纲,她一时也解不出来,索性被她搁置了。某天,她正叼着笔做卷子,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看是萧寒,她瞬间扬起笑脸:“领导,怎么啦?晚上要‘点餐’吗?”电话那头的萧寒停顿了一下,问:“你已经开始准备了吗?”“还没呀,所以如果你有想吃的……”“妙妙,”他轻声打断她,歉意道,“抱歉,今晚临时有个应酬,没法回去吃了。”黎妙眨眨眼,笑了下:“好我知道啦,那你几点回来?”“应该不会很早,你自己好好吃饭,累了就先睡,不用给我留灯。”黎妙答应着,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挂断电话。既然萧寒不回来,晚饭也不用太费事准备,昨天剩的米饭,加点配菜炒炒就好。至于说不用等他的话,黎妙就当耳旁风装没听到。晚饭后,她抱着腿和喵喵一起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边看书,一边等萧寒回来。等待的时间漫长,但她不觉得枯燥,相反,她喜欢这种有所希冀的感觉。萧寒回来不早,时针指向数字十,她才听到大门锁芯转动的声音。按理说,他本是无需参加大部分应酬的,可易诚这个掉链子的中午嘴馋喝了好几根冰棍,外加两杯冰可乐,结果下午直接常驻洗手间,腰都直不起来。偏偏今晚的应酬极为重要,关系到宏易接下来两年的企业规划,这样关键的场合,没个能做主的人到场不合适。萧寒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既然是应酬,喝酒不可避免,白酒度数不低,又因为谈得投机多喝了几杯,导致他有点喝多了。说是喝多,倒也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只是头有点晕,脚步虚晃而已。之所以让黎妙早点休息,是怕他醉醺醺的样子吓到她。他本以为回到家开门迎接他的会是空无一人的昏暗,可没想到一进门,看到的却是一室光明,他心爱的小姑娘笑容恬静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穿着小拖鞋吧嗒吧嗒地跑过来,笑盈盈地软语:“你回来啦?”萧寒怔了怔,迟钝地“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嘴唇上。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他觉得她的唇今晚格外水润饱满,让他想起一个词: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