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鹤行允货真价实的坐在眼前,安又宁惊讶,接着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已然不在飞云阁内,陡然反应过来,脸色难看。
鹤行允看他沉着脸,皱眉自顾不知想什么,一时也没说什么,沉默片刻,掀帘问了车头的雪音几句,再回转身,掌心就多了一粒养心丹。
鹤行允倒上水,将养心丹一同递过去:“服了。”
服了这么些日子,这养心丹倒也有些功效。安又宁伸手接过,一饮而下。
鹤行允就问道:“如今敢来飞云阁了?”
安又宁睁大了眼睛。
鹤行允笑着:“那么惊讶做什么?胆子小的像只兔子。”
鹤行允早就看穿了他之前无颜面见父母的晦涩。
意识跳到这里,他脑子啪一下顿住,继而回想起方才飞云阁内断续之事,安又宁霎时恍然又焦急起来,他身子前倾,一把抓住了鹤行允的手腕:“鹤行允,谢昙没有杀我父亲!”
安又宁焦躁,眉头皱的紧紧的,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急切不安:“他没有害死我父亲,反而还出手相救。我父亲的死和他没有关系,可是我却……”安又宁眼神惊惧又痛苦,“我、我亲手杀了他,我还折磨他,我是不是……很坏?他明明还救了父亲,他却不说……他为什么不说呢?他……”
“等下,慢点说,”话题跳跃性太大,鹤行允制止安又宁道,“小初,缓口气,对……慢点说。”
安又宁眼眶发红,用力抿唇抵住哽咽。
鹤行允为他倒了一盏茶,递与他:“我问你答,可好?”
安又宁抬眼凄惶的望着他。
鹤行允便道:“你问了安阁主老阁主的事?”
安又宁点点头,他努力控制表情,眼泪却砸在织锦薄被上。
鹤行允双唇微抿,伸指替他抹了颊上泪珠:“你知晓了谢昙不曾杀你父亲?”
安又宁再次点头,垂睫道:“我本以为是他杀了爹爹,是我误会了他……”
安又宁溘然一顿,逐渐睁大了眼睛:“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他眼神震惊,脆弱一点一点从瞳孔深处爬出来:“你早就知道不是谢昙杀的爹爹!”
所以鹤行允才对他述说之事毫不意外。
鹤行允收回了与他擦泪的手,望着他,沉默未言。
大师兄说,此事只要有心人打听就不是什么秘密——安又宁不可置信的看着鹤行允,声音发颤:“你为何不告诉我?”
鹤行允垂睫。
安又宁又生气又委屈:“你为何不告诉我?若你早早告知我……”
“若我早早告知你,你当如何?”鹤行允平缓的打断他的话,抬眼看他。
安又宁一哽,张了张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是啊。
是啊……
若他早早告知,自己……难道就会停下复仇的步伐吗?
甚至于……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指望吗?
谢昙虽没杀父亲,可他辜负自己亦是事实。无论他怎么选,事到如今,他有什么资格立场去迁怒别人——何况还是自新生以来一直无偿相帮自己之人。
他不该迁怒鹤行允。
安又宁咬唇,眼神闪动。
鹤行允自嘲一笑,语气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垂睫:“小初,我说过,我有私心。”
安又宁再次慢慢睁大了眼睛。
鹤行允却不再看他,转身掀帘,弯腰下了马车:“你好好歇息。”
自那日后,安又宁与鹤行允二人间气氛微妙。安又宁曾多次想找鹤行允说话,却无论他说什么,鹤行允态度皆平缓周到,挑不出一丝错处,只是鹤行允疏离有礼,倒显得有几分生分客气。
安又宁震惊的发现——鹤行允这是生气了!
这是自认识鹤行允以来,他第一次见鹤行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