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等这火下去,这才又回头看宋妈妈,“你去守着太后——别叫她提前死了。”
“是。”
皇帝说完转身便走。
虽然已经是春天,又靠近炉子,可是看见周围漆黑空旷的大殿,想起里头供奉的都是先祖的排位,宋妈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皇帝明显不是叫她跟着的意思,可她还是一溜小跑,远远坠着,看着皇帝的背影出了太庙。
宋妈妈一路心惊胆战回到了观心殿,原本还有些担心,只是一看见太后,她觉得这差事倒也不太难了。
太后手软脚软,又像是闭了神智,口中流涎,喃喃自语只有一句“哀家是太后”。
就在皇帝往观心殿去没多久,六斤到了戴恩屋里。
屋里一股子老山参的味道。
戴恩已经病了三天了,这一白天几乎就没清醒过,六斤站在他床前,见他面色蜡黄中透着灰败,喘气的声音听得人揪心,胸口时不时猛地起伏一下,明显是要死了。
“戴公公。”六斤轻轻叫了两声。
戴恩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了开来,只是他眼珠子浑浊至极,努力睁开好久才看清楚来人。
“是六斤啊。”这话说出来,戴恩脸上忽然又有了血色,六斤面色一暗,从床头的小盒子里拿出参片来,给他含在嘴里。
戴恩看了一眼六斤,又费力把头扭了过来,看向了上头的房梁。
“我快死了。”
六斤没什么反应。
戴恩的下一句话忽然有了笑意,“幸亏临死之前看见的人是你,而不是施忠福。”
“你是个明白人。”戴恩轻轻道,“你离近些,我现如今说不出来也听不见,你离得远了,咱们就没法说话了。”
六斤又往前两步,腿已经挨着了床。
他只要轻轻往前探一探头,就能正好挡住戴恩的视线。
“我不瞒着你,这药是我自己吃的,太后快不行了吧。”他忽然轻笑了两声,似乎又有了原先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大总管的气势。
只是笑了没两声,就又咳嗽了起来。
六斤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胸口拍了拍。
戴恩喘了好几声,终于缓过劲儿来,又道:“你帮咱家盯着,这次一定要叫太后死了。她不死,我就是化成厉鬼回来,也要拖着她一起下去。”
六斤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是从天边传来,“那你还担心什么,这样无论如何她都得死了。”
“哈哈哈。”戴恩笑了几声,“我当你这是答应我了。”
六斤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戴恩看见没有。
“我也不叫你白帮我做事儿,我别的手下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有两个,一个是长乐宫里的德言,这是我的人,许贵妃也知道这是我的人。”
“还有一个是宋妈妈……这药是我从她手上骗的,她跟许贵妃也有点关系,你若是能拉她一把,就帮一帮她,她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