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是回家收拾了全部的东西背了个包袱过来的,小小一个包袱,里面装了几件缝缝补补的衣服,还有十几个辛辛苦苦攒了许久的铜板,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她这次打算不走了,要是不把孙女儿还给她,她就耗在这里不走了。
陆婆婆脸上尽是悲伤,对于这个太平的世道完全不报任何希望,眼睛里一片暗沉,没有丝毫光亮。人生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对她来说,唯一相依为命的孙女就是她现在活着的意义。
宋声想劝陆婆婆别这么悲观,人生都有机遇,也许如今就是个机遇呢。正巧在上任的路上遇见这种事,还是他管辖范围内的,怎能叫他袖手旁观?
“婆婆别担心,我会帮您的。”宋声道。
陆婆婆扭头看了他一眼,看他长着一张白白又俊秀的脸蛋,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还不够那些人一拳打一下的,如何能帮得上她的忙。
“小伙子,不用了,到了县城你们就离我远远的,千万别跟我这个老太婆扯上关系,别因为我连累了你们。”
人之初,性本善。这么多年经历过这么多悲欢离合的陆婆婆反而劝他们离得远一些。即使生活对她不好,但她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对待他人。
陆清瞧着更不忍心了。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陆婆婆跟奶奶张杏花年纪是差不多大的。但外表这个模样相差实在太大了,她实在是太过苍老,明明才五十岁,瞧着仿佛七八十的样子了。
佝偻着身子,花白的头发,还有那独属于老年人的干哑的声音,实在让人很难相信她今年其实才五十岁。
今天的天气越发昏黄起来,俗话说得好,人黄有病,天黄有雨。空气闷热闷热的,这雨怕是也快下了。
春生马车赶得急,刚到城门口,大雨瓢泼而下。还好赶到的及时,他们能进城找家客栈避避雨。
距离宋声上一个歇脚的县城,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如今的平安县是他们走了这么久遇到的又一个县城。
本以为进城之后里面的情况应该跟先前歇脚的县城差不多的,没想到差别却如此之大。
雨越下越大,宋声不得已先在城门附近找了家客栈停留。
城门附近的客栈价格不低,这他是知道的。但去了一问,却没想到价格这么高,一间上房一晚上竟然要二两银子。
要知道越往西北走,东西的价格就越低。这边钱不好挣,物价也就不高。但这个客栈的价格比他们先前投宿的那个县城里头的客栈价格还要高。
一般来说一间上房差不多一两银子也就可以了,这种是要热水另外得加钱。也有一些房间是包含着热水和一日三餐的,但是价格要贵一点,差不多一两五钱银子。
而这间客栈的上房,没有热水也不包含就餐,一晚上竟然就要二两银子。
陆清皱了皱眉,这怕不是欺负他们是外地人吧。
“小二,你们这价格也太贵了吧。”
店小二才不管那么多,他轻蔑的扫了陆清他们一行人,拖家带口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能是什么有钱的主?能够住得起客栈就不错了。
“爱住住,不住走人,没人拦着你。”
这会儿外面正下着大雨,陆清算是看出来了,这不只是欺负他们是外乡人,还因为外头下着大雨,他们没处落脚,才这么狮子大开口直接坐地起价的。
陆婆婆没想着跟他们一块儿待在客栈,她就在这里躲会儿雨,等雨一停,她就去衙门闹去。
没办法,不去衙门她找不回来她的孙女。这里的县太爷跟那些主张河神娶亲的人是一伙的,他肯定知道孙女儿在哪。
宋声看陆清还想接着跟店小二理论,拉了拉他的袖子,制止了他,而是走上前一步说道:“你们客栈一向都是如此吗?”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觉这个说话的人周深的气质和风度跟别人不大一样,像是个读书人。
面对读书人,他的底气就不是那么足了。不过依旧是凉凉的口气道:“我们客栈就是这样,不住就往边上稍稍,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宋声让了让,让后面的人先去订房。
站在他后面的是个中年男人,留着小短胡子,身上穿的衣服一般,因为在外头淋了点雨,斜挎着的包袱和头发都被淋湿了。
他皱着眉,不情愿地掏了二两银子出来,本来他是不想订上房的。可是次一点的房间全都没有了,只能被迫花二两银子订了一间上房。
马上天就要黑了,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就算拿着伞,往城里走最起码还要走上半个时辰才能走到第二家客栈。
想想还是算了,就在这儿住吧。刚好他这次出门也挣了一点钱,住得起。
宋声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天逐渐黑了,他们今天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他没有说出自己是刚上任的通判,这时候他还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他的身份。干脆定了两间上房,让岳爹陆寻和陆清以及两个孩子住在里间的床上,他睡在外间的榻上。
另外一间屋子则是给春生和郑昀住,还能让陆婆婆在这里歇一歇脚,在外间的榻上凑合一晚。
订了房之后,宋声和刚才后面订房的那个中年男人一块上楼梯到楼上的房里去。
他借机问道:“大哥,看你好像是本地人,对这个客栈熟悉吗?还是说整个平安县的客栈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