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外乡来的吧?城里的客栈都一个样,你看这家要的贵,但遇上下雨天,城里头的估计也便宜不到哪去。离这里最近的另外一家客栈,走路过去都得小半个时辰呢。我之前还遇见过这家客栈把上房吵到了五两银子一晚的!”
宋声皱了皱眉,“没人管吗?要价这么高,只有有钱人才住得起吧。”
“那你可说错了。小兄弟,你知道不,他们家客栈专宰穷人。尤其是咱们这平安县每年遇到恶劣的天气很多,往往就像今天这样,刚进城门就下大暴雨,不得已滞留在这里,只能住在这儿了。”
宋声刚到二楼旁边的栏杆上,就听到下面的店小二在门口赶人了。
“你们几个叫花子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滚滚滚,瞧你们身上脏兮兮的,别脏了我家的门面!再不滚我就要叫人把你们赶走了。”
因为雨下的太大,门口避雨的人越来越多。但更多的还是在城门口徘徊着的大小乞丐。
这些乞丐的数量很多,的确浑身脏兮兮的,尤其是外面还下着雨,城里头的路压根没有铺什么石板,一下雨全都是泥泞,一踩一个坑。这些乞丐身上溅的都是泥点子和泥水,就更脏兮兮了。
陆婆婆不愿意跟宋声他们上楼,说是自己身上衣服脏,怕弄脏他们的房间,就在楼下大堂里找了个角落待着。
店小二以为她是跟宋声一起的,也就没赶她。
到了二楼上房,陆清对着门号找到房间,推开门一看,整个屋子逼仄狭小,窗户也很小,很昏暗,桌上有一盏油的,眼看就快烧完了。
陆清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把灯点上,寻着光走到床边,一摸床上的被褥,有些潮湿,甚至还有些味儿。
陆清不禁怀疑他们被骗了,这叫上房?
可眼下这是唯一的选择,偏偏遇上大暴雨,下一夜都有可能,只能在这里落脚。
人家都说店大欺客,可他们这店瞧着也不大,怎的也如此欺客。
没法子,他只能把床铺重新铺了一遍,从他们原先的马车里拿出一床被子,然后把床上原有的被子换下来。又重新打扫了一遍屋子,这才像个住的样。
隔壁间本来是给春生和郑昀开的房间,但因为后面的马车上装了许多东西,不好搬到楼上房间里来,尤其是里面还装了一些棉花和银骨炭,搬出来被人瞧见了不好。
加上春生也心疼他的马儿,便自告奋勇去马车上睡一晚,方便看着马儿和他们的行李。到了这种地方,治安可不比京城,若是不看紧点,怕是容易被偷。
春生不睡在房间了,宋声便挪了过去,他和郑昀凑合着挤一挤,这边房间就留给陆清和阿爹还有两个孩子住。
陆清在旁边收拾着床铺,宋声一边帮忙一边想着明天等雨停了要找个时间去一趟县衙,拜访一下平安县的这位县令。
不光是河神娶亲的事,整个县里客栈住宿漫天要价,完全没有人管。还有门口那么多乞丐,他这一路走来,也见过不少的乞丐了,可还没今天在这家客栈门口见到的数量多。
好好一个县城,却有这么多乞儿,他倒要去瞧瞧这个县令到底是怎么治理百姓的。
等到收拾好后,由于下雨的原因,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一行人中午就在马车上啃了点干粮,这会儿还没吃晚饭,肚子都有些饿了,准备下楼看看有什么吃的。
结果刚下楼梯,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声,还夹杂着一句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宋声扭头看去,原来是陆婆婆。
陆婆婆拐杖都丢了,一瘸一拐的朝着雨里走,宋声走到门口处往外一瞧,雨里头有一个小小的乞丐身影。
是个极为瘦弱的小姑娘,光着脚在泥泞中拼命的往前跑,后面还有两个人不停的在追着。
小姑娘声音响亮,一边跑一边喊道:“阿奶!阿奶!”
陆婆婆颤抖着身子,仿佛不敢相信她听到了自个儿孙女儿的声音。
她努力的往前跑,想要接住她的小孙女。
眼瞅着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上她了,小姑娘却在这时踩到了一颗石头,石头划破了脚,但是鲜血淋漓,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爬起来接着往前跑。
一脚一脚都是血印,奔着前方的人使劲跑。
还好她腿脚麻利,抢先一步扑到了陆婆婆的怀里。小姑娘大概是知道她对身体不好,把住了一些力道,才没把人给扑倒。
陆婆婆向后退了两步,身形一个踉跄,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丫头,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他们有没有打你?”
小姑娘抱住她的腰,听见她的问话,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他们、他们没有打我,但是他们让我脱衣服,我不想脱,他们就开始直接拽我,还摸我的脸。我、我害怕,趁着天黑下雨,就跑出来了。”
她是一路朝着城门跑的,这是她来时的路,她记得。雨下的这么大,雨声哗啦哗啦响,还有闪电和雷鸣,她想着有这些做遮掩,应该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她跑了。
然而对方没过多久就知道了她逃跑的消息,但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寻找,只好分头派人来找她。
刚才她远远看见门口坐着的那个人像阿奶,就出声喊了一声,没想到引来了身后追着她的人。
陆婆婆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事儿,赶紧哄道:“没事儿,没事儿,阿奶在呢。”